就算,再难过,再伤心,也一定会去做。
“这是……臣妾答应您的啊……”
皇后的话将皇上的思绪拉回到很久以前,那时候忠勇侯府还在,皇后身为忠勇侯的嫡长女,继承了忠勇侯的骁勇善战,一杆长枪舞得极为漂亮,让不少贵族少年倾慕不已。
那会还是七皇子的皇上会时常会跟着还是三皇子的庆王一起拜访忠勇侯,庆王文武双全,深得忠勇侯的赏识。闲得发慌的皇上在忠勇侯府闲逛,差点被舞刀弄枪的忠勇侯府大小姐所伤,为表歉意,英姿飒爽的大小姐飞身上树,为他摘了一颗最嫩的桃子。
“我本无意冲撞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笑容明媚的将门少女,永远那么神采飞扬。她将脆桃放在皇上的手里,张扬笑道:“以后殿下想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也会为殿下摘来。”
皇上当时外表文弱,看上去要瘦小些。皇后又比他年长两岁,自然以姐姐自居。只不过,那次初遇,却是在皇兄光芒掩盖下长大的少年第一次感受到旁人的珍视,一时间,便将一颗心交付了出去。
后来,忠勇侯战死沙场,忠勇侯府一夕倾塌。为安抚忠勇侯府,先皇便将忠勇侯的嫡长女指给了皇上,圣旨下来的时候,他是欢喜的——如果,没有在她的闺房外听到她与贴身丫鬟的对话。
“小姐,三皇子又来信了。”丫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小姐的表情,手里的信笺也不知该不该交出去。“您看这……”
皇上将她指给了文不成武不就的七皇子,她与三皇子之间的缘分就该到此为止了。
“烧了。”
一声叹息轻不可闻,从未愁眉不展的少女脸上却是挂满了哀愁。自从父亲战死之后,她就一直是这般表情,她知道,过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以后,别再提了。”
她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推门的时候却只看见熟悉身影的衣角。
尚未成婚,隔阂已生。
也就是从那天起,皇上竟突然生出了嫉妒的情绪。
凭什么,一切都是皇兄的?他不想要的他可以不在意,可为什么,姐姐的眼里却也只有皇兄?
他终于从诗情画意中抬头,在苏相的怂恿下阴差阳错地坐上了那万人之上的位置。
甚至,还娶了别人。
他们的儿子出生,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大儿子身体虚弱,跟当初怯懦不堪的自己,简直如出一辙。
他不敢看。
……
“姐姐,你恨我吗?”弥留之际的皇上,忽然认真地看着皇后。口齿清晰,尽管已是不惑之年,说出的话却像个孩子一样。
一个母族式微的皇后,还能有什么性子?将门少女的棱角早已被岁月磨平,她笑了笑,眼角的细纹又明显了些。
“陛下说笑了,臣妾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感谢还来不及,又何来的恨。”她为皇上掖好被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歇会吧,你太累了,要多休息。”
他心中苦涩,微微抬手,竟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
皇后看他这样,到底是心软了。
“其实,我也是欢喜的。”皇后忍不住红了眼眶。“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我……永远站你这边。”
这些年来,皇上对端宜公主的疼爱,皇后看在眼里。皇上对她绝不像外人眼中那样无情——自己儿子什么能耐她心里清楚,若真让他登上皇位,恐怕过不了多久就成了权臣的傀儡。
苏贵妃一脉就更不可能。二皇子睚眦必报,若让他登基,恐怕皇上前脚一走,她和她的儿女后脚就要进皇陵陪葬了。
至于柳妃……
“陛下,下旨吧。”皇后轻声道。“远枢这孩子堪当大任,一定不负所托。”
当初若没苏相的手笔,如今这江山,也该属于庆王那一脉。
皇上的气息有些微弱,他喃喃道:“皇兄……皇兄……我、我还给你……我还给你……”
说完,竟昏了过去。
“太医!太医!”皇后凄厉的声音在宫殿内回响,院令手忙脚乱地上前诊脉,两个太医围上来施针。
院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后背的薄汗几乎要汗湿了官服。
“皇……”
他话还没说完,却见有人拍着手掌,慢步走了过来。
“见过母后。”二皇子眼中带笑,没有一点要行礼的意思。他看了一眼被太医围住的皇上,故作痛心地叹气道:“看来是儿臣来晚了,见不到父皇最后一面了。”
皇后微微皱眉:“放肆!”
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敢动二皇子。
守卫已悄悄被他换成了自己人,只要太医宣布皇上断气,他就可以抢占先机,名正言顺地登基了。
“二哥!”
端宜公主红着眼,朝他怒喊道:“父皇卧病在床,你怎么能这样大逆不道!”
若不是乐青拦着,她的手掌说不定现在已经落在二皇子脸上了。
端宜这丫头,还是没大没小。二皇子看了她一眼,往昔的宠溺不复存在。
“端宜,”他眼里没有一丝笑,声音也是异常冰冷。“你若听话,就还是大齐最尊贵的公主。可若是不听话……”
二皇子的眼神转向一脸严肃的皇后,身后的侍卫一拥而上,将皇后团团围住。
“父皇思虑过重,不治身亡。母后悲痛欲绝,亦随之而去。”二皇子笑眯眯地看着她,“怎么样,母后可要儿臣再送您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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