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二皇子质疑慕远枢徇私,现在好了,叶孤云一句话,就将二皇子也拉下水了。
简而言之就是,若非要在此时揪着所谓的通敌卖国不放,那大不了大家两败俱伤。
可叶孤云到底是低估了崔呈律的心机,只见后者向在场的各位告了罪,坦荡道:“崔呈衍是我堂弟不假,但我也早在数年离家前与崔家脱了干系,崔家族谱里是没有我名字的,我与这朝廷钦犯,又怎么算得上是连坐的关系呢?”
崔呈律说这番话的时候,崔呈衍才注意,原来自己的堂兄也在。
他放下紧攥的衣角,喜出望外地挥起手来:“堂兄!我、我在这!”
崔呈律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连半分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
“堂兄!堂兄!”
崔呈衍急切地唤着他,刚要站起来,就被二皇子的亲信一脚踢了回去。
“老实点!”
被恐吓的崔呈衍心里有些害怕,但他仍然目光灼灼地看着崔呈律,满怀希望地道:“堂兄,你、你是来救、救我的……对、对吧?”
崔五岁心性至纯,对崔呈律的冷漠毫无察觉。就像小时候的崔呈衍,只是觉得他这堂兄性子清冷,不肯与他嬉闹,却从未想过,自己往后的一切糟糕境遇,都会与他有关。
“堂兄……”
崔呈衍看着崔呈律的背影,莫名觉得而有些熟悉——
曾几何时,也有过如此一般的场面。
大火熊熊,任凭他怎么呼喊,崔呈律都置若罔闻。直到……
崔呈衍头痛欲裂,失声叫道:
“夫子!救、救我!”
“子行!”温良大喊,心急如焚地扑在他的身旁。“你怎么了?!”
柳无言见状不妙,赶紧吩咐人去叫巫雪。
“疼!好疼……”崔呈衍抱头喊疼,不像是装的。
二皇子没料到会有如此变化,他冷言嘲讽:“这又是怎么回事?死到临头还要博取同情?”
柳无言微微一笑,看着他:“二殿下神机妙算,难道还会有您不知道的事情吗?”
关于崔呈衍傻了的传闻,二皇子不是没有听说。只是他心思深,以为是柳无言搞出来的无聊把戏,可现在一看,倒好像是真的。
“啊!我、我……”
崔呈衍觉得自己的脑子仿佛要炸开一般,一幕幕闪过似曾相识的画面。
“藏、藏书阁……”
崔呈衍艰难吐出的三个字也震撼着温良的神经。
夫子、藏书阁……他该不会是想起来了!
温良心乱如麻,他紧张地安慰着崔呈衍,可手却在止不住地颤抖。
“别、别多想!”温良轻拍着他的后背。“巫大夫马上就来了……”
尘封已久的被唤醒,崔呈衍看着高高在上的崔呈律,双目逐渐清明。
“我、我想起来了……”
他声音虚弱,只有温良听见了。
柳无言担心再出变故,便赶在二皇子发怒之前站出来请求:“二殿下,崔呈衍目前的状况不宜再审。未免错伤无辜,还是先请大夫来看看吧?”
众人齐齐看向二皇子,他也不想落得个冷面无情的名声。
他用眼角的余光瞪了一眼崔呈律,旋即对慕远枢说道:“看在堂兄的面子上,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堂兄你可要想好了,”二皇子俯身向前,在慕远枢的耳边低语。“皇上龙体欠安,你们再在此耽搁,岂不是会让那什么力气都没出的人……白白占了便宜?”
慕远枢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皇上乃天命之人,自然有天神眷顾。倒是堂弟要小心了,多行不义必自毙。”
两人话里有话,互不相让。
二皇子哈哈大笑,眼神却在顷刻间冷了下来。
他大手一挥,拂袖道:“散了,都散了!先给那傻子治病!”
☆
从座上宾沦为阶下囚,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还是原来的营帐,只不过门口有重兵把守,连巫大夫进来给崔呈衍把脉,都要被仔细搜查。
“欺人太甚。”三七小声吐槽,认命地将被翻乱的东西收拾好。
“慎言。”巫雪教育他,“别跟那口无遮拦的叶孤云学。”
三七吐了吐舌头,不甘心地道:“说到那叶大人……您是在躲着他么?”
竟然连三七都瞧出来了么……
“专心做事。”
巫雪赏了三七一颗栗子,心里却是虚得很。
话说那崔呈衍竟在二皇子的连声质问下昏了过去,着实是巫雪没有想到的事情。
“应该是受了刺激。”
巫雪施针扎在几处重要的穴位,崔呈衍紧锁的眉头才渐渐舒展。
“听着子行的呓语,倒像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巫雪道。“两次撞击,再加上多番刺激,是好是坏,就要等他醒来再说了。”
慕远枢与柳无言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巫大夫的意思是……”温良红着眼,嘶哑着嗓子问。“子行他……可能会恢复?”
巫雪没有否认。
柳无言道:“二皇子今日轻敌才让我们得了个便宜,等他回去想明白之后,定不会善罢甘休。子行的处境很危险,务必要小心。”
先前,崔呈衍是傻子,二皇子可以毫不忌惮。可现在若让他知道,崔呈衍有可能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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