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面沉似水,昆仑几个领队对视一眼,踟躇不敢上前,最后还是赵晚尘壮着胆子上前两步问道:“前辈,师伯这是怎么了?可需我等联系宗里?”
话音未落,数道流光落在不远处的平地上,正是从临枫山庄内匆匆赶来的各宗长老。
栖寒枝收回探入谢云敛体内的灵气,抬眸看向面前小心翼翼的小弟子们,未待言语,便觉远处一道人影急急奔来。
来人一身着苍青法袍,栖寒枝瞧着眼熟,应是内门哪位长老,只见他步履匆匆,行至眼前,瞧瞧昏倒的仙尊,又瞧瞧环着仙尊的魔君,余光扫一眼似是安然无恙就是全“遁入空门”的秃头弟子,面色迟疑中带着惊诧,不解中又压着几分惊惶,施了一礼道:“不知魔君何故来此,我宗弟子与……与师叔祖有赖魔君照拂……”
说到此处,这位怀疑人生的长老实在说不下去了,直接伸手道:“宗主听闻临枫境异变,正在赶来的路上,师叔祖便交由我等,就不麻烦魔君了。”
方才与那老树一番争斗,灵气实不充裕,栖寒枝也露了本相,被那眼尖的长老一眼认出。
“不麻烦。”栖寒枝面上不掩冷沉之色,目光扫过那长老伸出的手,微一倾身,右手环过谢云敛膝弯,将人横抱在怀里,抬步便走,“我觊觎仙尊美色已久,自当趁此稍献殷勤。”
众人:“……”
那长老像是被刺猬怼了脸,不大一张面皮,无一处不在颤:“这,这这……”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更多注意,栖寒枝还没走出两步,又是一个男人迎上来。
这次这人中年模样,留一缕长须,到他身前便是以礼,镶着东珠的金冠直直怼在他眼前,便道:“不知魔君到访……”
“少说废话。”栖寒枝眼中闪过不耐,却未发作。
“是是。”长须男人忙自报家门:“晚辈容恒,临枫山庄现任庄主,秘境之事仙宗各门已经知悉,诸位掌门的意思是,四百年前兖州丝戏之乱余威犹在,不可轻忽,当年之事,由……”
他说着偷偷瞧了昏迷的仙尊一眼,“由昆仑处理,如今归宗主已在赶来的路上,他的意思是,丝戏善于隐藏,一旦离此便如鱼入水,是以,在确定丝戏已绝之前,凡入秘境之人,不得擅离。”
这大段话说到最后,容庄主声音不自觉弱了些,眼前人大乘巅峰修为,只差半步便入渡劫期,便是此时通身气势收敛圆融,也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更何况这人还是凶名赫赫、杀人不眨眼的魔君!
“秘境之事,尔等如何得知?”
容恒闻言飞快答道:“容氏嫡脉与神木立下契约,另有秘法窥得秘境内情况,前些时日晚辈隐隐觉出秘境内生变,便施法查探一二,不想竟见浊气笼罩,千万枝条罩与秘境之上,垂下无数傀儡,慌忙之下求助各宗,这才是竟是恶名昭著的丝戏重现。”
栖寒枝听罢,未置一词,只点点头:“带路吧。”
容恒忙应是,招招手便有八名锦衣弟子扛着两顶软轿上前,他道:“魔君请。”
栖寒枝扫了一眼,抱着谢云敛上前,那庄主见此又道:“仙尊可歇在那边,自有门下弟子照顾。”
“不必。”栖寒枝冷言谢绝,兀自抱着谢云敛上了软轿。
原本两个四抬的轿子,因着栖寒枝与谢云敛同乘,被临时改成了八抬大轿,八个弟子不知御使何物,踏空而行,摆出临枫山庄一贯的奢华姿态,轻飘飘的半透纱帘内只见魔君阖目靠坐,仙尊被安置于身畔,一只劲瘦的手环上他腰身。
场面莫名便有几分大魔头与美人的意思……嘶,不敢想。
余下众人清了清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那句惊天动地的“我觊觎仙尊美色”又乘势冒了出来,一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待容氏弟子前来请人,想到堂堂魔君都如此配合,无论仙宗还是散修都不敢有什么意见,纷纷跟着指引,在山庄内安顿下来。
栖寒枝被一路抬到上院,抱着谢云敛下了轿子,进门前吩咐了一句把神木有关的记载送过来,容恒连连应是。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有几个小弟子抬着一落玉简敲门。小弟子们将东西放在桌上,战战兢兢行了个礼,便急匆匆跑了。
栖寒枝关上门,转身走到谢云敛身边,看着榻上那张安然沉睡的俊脸,始终绷着的那根弦才算稍稍松了一松。
秘境已破,但他的修为却没恢复,仍在金丹。
栖寒枝坐到塌边,一手搭在谢云敛腕上。
那老树死前扔过来的一道红光,在那一瞬间他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只能任其没入眉心,如今修为被锢,想必便是那红光所致。
修真界中倒是有几种能短暂封印修为的法门,但能封印大乘修为者,却闻所未闻。
何况他方才在轿中阖目内视,体内也没找到痕迹,那红光就好像轻松封印了他的修为,之后便散去了一般。
还有谢云敛,他为何昏迷?
栖寒枝目光又落到那张脸上,思绪放空半晌,鬼使神差的,一指点在谢云敛眉心,试探着将神识探了一点点进去——凡化神以上修士以神魂为根基,眉心为神魂栖所,极难入侵。
昏睡又与清醒不同,不能抑制神魂的抵抗,但凡谢云敛对他有一丝排斥,作为“入侵者”必受反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