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蛇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林焉被气笑了,把青蛇从自己腿上薅下来提溜起来,还没来得及丢出去,忽然一个人影靠近。
“殿下,”他压低了声音,“天帝下令您禁闭,眼下天兵天将正在寻您下落,此外……凤栖君与临槐君的婚期定了。”
林焉的手一松,青蛇掉到了地上。
那人语速极快,说话的时候几乎没有半分停顿,说完便离开了,仿佛只是路过他。
林焉知道,这是他布置在幻音岭的暗桩,消息应当是从子衿那里传来的。
仿佛被人暗中打了一闷棍,林焉的心忽然很空,很慌。
“我要回白玉京,”他低头对不依不饶的青蛇说:“你乖乖地做个镯子,不要吓着人。”
那青蛇闻言极其乖巧地绕着林焉的手腕走了一圈,飞速化为安静的血镯,像是怕晚一秒就被林焉丢了似的。
林焉一回去,就被仙兵们给抓了起来,他也没挣扎,任由他们把他带到天帝眼前。
他从容地跪下,“孩儿知错。”
“你知错?”天帝道:“此番若不是临槐和你师尊要大婚,你恐怕都不肯回来吧。”
“孩儿一时心绪难平,太过任性,眼下已经明白了,待参加完师尊和临槐哥哥的婚礼,我便任由父皇处置禁闭。”
天帝叹了一声,扶他起来道:“比目,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与你母亲,再没有人对你这样真心了,你我父子离心,又生出这么多猜忌,若是你母亲知道了也会难过的,以后不要和父皇闹了,行么?”
他依旧是慈父的模样,仿佛之前在天后陵寝中的情绪崩溃不过是一场错觉。
林焉微微颔首,天帝才道:“禁闭的事,等他们完婚之后再说,现下整个白玉京都在为这场婚事操持,你也去给临槐跟你师尊帮帮忙吧。”
“是。”
无论父慈子孝是真是假,无论他的身世究竟是什么样的,林焉不得不承认,天帝的确给他倾注了无限的关爱与宽仁,这在寻常人家或许常见,可在帝王家已经属实难得了,更何况天帝还贵为三界之主。
他叹了一口气,径直去了临槐殿中。
临槐的宫室之外已经按照人间大婚的习俗布置上了许多的红绸,显得分外喜庆,饶是白玉京上终年明亮,大家依旧在四处张灯结彩,全为讨一个喜庆。
不少人见三殿下来了,都热络地招呼着,临槐仙君要大婚,他们也得了很多封赏,红封里塞满了灵石,谁人都是喜气洋洋,除了一个长生,一个白梁。
他绕过一众人走到临槐君的寝殿,见他正在练功,林焉也不打扰,等着他从入定中出来,才调侃道:“你倒是自在。”
临槐笑了笑,“您离家出走终于回来了。”
“再不回来,就赶不上我的临槐哥哥大喜了。”
临槐脸上的笑意很淡,他闻言也没说什么,从案几上拿出一本秘籍递给林焉,“我前不久看到的,对木系修炼很好,你有空也可以学一学。”
“好。”林焉收下秘籍,望着临槐发怔,“我看长生和白梁都不太满意你的婚事。”
“何止他们,”临槐勾了勾嘴角,“三殿下不也是不满意么?不然急匆匆地回来寻我做什么?”
林焉被道破了心思,却也没说什么。
他第一次从子衿口中听到这段韵事的时候,便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凤栖君向来我行我素惯了,林焉从不认为他会愿意结什么婚。况且他与临槐认识的时日久远,怎么都不至于忽然就爱上临槐君了。
究其根本,也不过是利益相关。
千年前落川君出事,尽管明面上对孔雀明王的惩罚并不严重,可关于孔雀明王的流言蜚语一直甚嚣尘上,凤栖君却把孔雀明王放进了自己宫中。
加上当年的青霭是从琉璃灯中被放出来的,那琉璃灯又是凤栖君亲手交给林焉的,这些年,对凤栖君的猜疑从来都不少,还有人说落川君就是凤栖君借孔雀明王暗害的。
凤栖君身处漩涡中心,总要替自己抹清嫌疑,故而临槐君一回来,他就把主意打到了临槐君的身上。
临槐跟着天帝多年,是天帝最得力的心腹,和他成婚,便是给无数仙官仙君一个信号,天帝是信他的。
另一方面,他也是堂而皇之地邀请天帝将他的心腹安插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一言一行,从而洗刷天帝对他的怀疑。
这算盘打得很妙,想来天帝也的确对凤栖君有所疑心,故而默许了凤栖君这样做。
可是临槐……
林焉只觉得,这对临槐而言太过于冷漠了。
“殿下不必替我挂怀,”临槐道:“与凤栖君成婚和其他事情一样,不过是天帝交给我的职责,况且凤栖君待我也很好。”
“临槐哥哥有心上人么?”林焉忽然问。
“心上人?”临槐愣了愣,似是被他过于直白的措辞给问住了,半晌,他垂下眼道:“没有什么心上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说谎。”
临槐勾起嘴角,“真话难听,人总是需要谎言才能活下去的。”
林焉蓦地抬眼,临槐却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三殿下,临槐君,”长生从门外进来,“我拿喜服来给临槐君看。”
“你们现在倒是相处得挺好,我原先还总担心你们有矛盾。”林焉收了刚刚的话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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