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反应尽收施天青眼底,他却只是看着林焉笑:“喜欢吗?”
林焉的目光从四双白玉筷子之间掠过,斟酌片刻道:“还行。”
问寒忘了自己刚问过林焉的话,施天青却记得,他唇边浮起笑意,对问寒道:“自然是你家公子盛情相邀。”
问寒啃肘子的手停住了,差点没噎着,他拿眼神问林焉——真的?
“嗯。”
问寒的肘子掉回了碗里,他忙叼起来,眼观鼻鼻观心地选择沉默。
刘仁就更有眼力劲儿了,埋头苦吃,绝不抬头。
“那我去买些酒水来,”施天青眼带笑意,施施然离开,像是开屏的孔雀。
林焉目送着他下楼,从掌心摸出那块沉香,昨夜沾在施天青衣衫上的香气方才已尽数落回沉香木。
“他昨夜去哪儿了?”林焉低声问木牌。
半晌,木牌上出现三个字——“幻音岭”。
他不动声色地伸手拂去木牌上的字迹,陷入了思索。
自天帝创立白玉京、收归幽冥地府以来,众多妖王率全族臣服于天帝的统治,族王亦可位列仙班。
而幻音岭里住着一位名唤容姬的蛇妖王,千年来从不肯臣服于天。
可离奇的是,恨不能揍服五湖四海的天帝竟也从不征讨她,任由她及蛇族脱离天庭的掌控。
曾试探问过,天帝也只说,“随她去吧。”
正想着,施天青提着两坛酒上来,林焉随手把木牌折进袖里,指尖一点,面前出现了一碟新鲜欲滴的葡萄,一粒粒皆是除去皮后的,圆润饱满,晶莹剔透,如同碧玉。
他随手拈起一颗吃了,对上施天青遗憾的目光,“这么好的菜你不爱吃?”他有些戏谑道:“你们天上吃的都是什么珍馐?”
施天青瞧着正忙于大快朵颐的问寒,指尖贴着下颌,半晌又自我否认道:“不应该啊,我瞧问寒就挺爱吃。”
问寒忽然被提到,眼巴巴儿地抬起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瞅着施天青:“这件酒楼的味道当真不错,下回我定要带师尊来吃。”
林焉凉凉地扫了他一眼,惹得后者讪讪地闭上了嘴。
“我知道了,”施天青嘴角含笑,直勾勾地看着林焉。
林焉被他注视得有些不自在,睨了他一眼道:“你又想吃葡萄了?”说着便作势要丢暗器。
“阿焉,”施天青不理会他的威胁,笃定道:“你不会用筷子,是不是?”
林焉沉默片刻,忽一抬眼,翡翠珠似的葡萄一颗接一颗往施天青脸上砸,后者笑意渐深,一撩袍袖,葡萄全数安稳落在他碗里。
他吃了一颗,咂摸着唇,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焉。
林焉无声地瞪了他一眼,敛了声息。
如沁水阁这般热闹的地方,最是打听消息的好去处,那孔雀翎和水蛇落在此地,尚不曾查出线索,若是先暴露了自己,打草惊蛇便不好了。
“我喂你,”施天青转起筷子,夹了一根笋到林焉嘴边。
林焉也不推辞,张嘴咀嚼片刻,又伸手在某个菜旁指尖轻叩,或是冲施天青递过去一个眼神,后者的筷子便从善如流地跟上,他只管张口闭嘴,好不舒坦。
白玉京上甚少用俗食,因而林焉从未学过如何使箸,他品了品唇舌间的回味,琢磨着有空了还是得学。
或者……林焉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施天青,琢磨着把这人掳回天庭当属下的可能性。
“你在白玉京肯定是个贵人。”施天青撂下筷子,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少爷性子。”
林焉拿绢帕擦了擦唇角,绽出一抹教人心神摇曳的笑,“多谢。”
“少爷我也伺候。”被笑容击中的施天青收了牢骚改口道。
第6章 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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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九州一分为二,南朝为陈,北朝为周。
两方分庭抗礼多年,一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直到近些年,南陈的上一位国君驾崩,南陈永安公主把持朝政,南北局势忽而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沁水阁里听来的墙角,大多是有关这位南陈公主。
南陈上一位君王与皇后伉俪情深多年,可惜膝下缘薄,唯有一女,便是这位永安公主。
这位皇帝知人善任,节俭爱民,却英年早逝。
他崩逝后不久,皇后亦香消玉殒,随之而去,留下刚过及笄的女儿独留人世。
内阁大臣多番上奏议储君,不少王室亦蠢蠢欲动。
然而离奇的是,一夜之间,上表议论储君人选的大臣和试图夺皇权的王室相继离奇失踪。
据家中仆人所言,家主消失前,多半是孤身一人进了房间,而后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察觉不对再开门时,房间已空空如也。
这样强大力量,寻常修仙者已不能及,不由得使人胆寒。
自天帝飞升,创立白玉京以来,人间君王可在登基前夜与天庭对话,一直是百姓们默认的事实。
如果得到天帝的认可,则会天降祥瑞,顺利加冕,而若是未得天心,则会降下天谴。
因而自那以后,无论是文武百官,亦或是王室贵族,皆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永安公主手握重权,加冠称帝。
然而永安公主执掌江山十余年以来,南陈风雨飘摇,无数天灾接踵而来,不少人质疑她登基时的祥瑞为假,这数年的天谴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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