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麒的笑容再一次凝固在脸上。巫马真这眼神分明还清明着, 为什么还要装糊涂?
她不等巫马真再猜, 兀自介绍自己:“我是浇麒的胞姐,淑麒。前阵子才与城主小聚过一回,怎么,城主今日竟认不得了吗?”
巫马真推开杵济,走上前,竟用手捏住淑麒的下巴,左右观察:“你为何冒充大公主?”
淑麒一时不知道他是装糊涂还是单纯的眼神不好。
不过巫马真靠近她时,她感到周围的空气都被花香给吸走,窒息中有种莫名的眩晕无力感,仿佛浑身的力气也被花香吸走了。
巫马真的眼神逐渐深邃下来。
朦胧间,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忽然将她拽离,一刹那所有被剥夺的空气尽数回到四周,凉风阵阵,令人清醒。
“你……”淑麒回过神来,盯着眼前的小和尚看。
“思衿。”小和尚缠着佛珠的手行了礼,声音温温柔柔的。
淑麒略微揉了揉太阳穴,生平第一次产生“不可掌控”的无力之感。平复心绪后,她选择跪下,朝巫马真磕了个头。
“还望城主大人娶我。日后我定当全心全意陪伴大人左右,永不相离相弃。”
她原本大可不必如此卑微,哪怕远嫁,她依旧是西厥高高在上的公主。而这一次,她却把所有的赌注压在一个仅仅见过两次面的男子身上。
为什么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说过了。娶不了。”
巫马真回绝得直截了当,语气冰冷决绝,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至于原因——”他忽然将目光放在思衿脸上,“让小和尚告诉你。”
听闻这话的思衿抬眸。朱红色的持珠衬得他浅淡的唇上印出一道赤痕,就仿佛那日明亮的胭脂。
“原因是什么?”
这么卑微哀求了,依旧被拒绝得如此果断,可见她的赌注从一开始就下错了。
她输了。
“原因是什么?”思湛扯了扯思衿的衣袖。
他也很好奇,为什么思衿会知道理由而一贯消息灵通的他却不知道!
“罢了,原因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呢。”淑麒面如死灰。今日从太和寺的门踏出去,势必会受到天下人的耻笑。与其活着,倒不如死了算了。
还要知道原因做什么?
“原因是——”思衿按住持珠,一串响动声伴随着他的话语,像穿堂风拂过淑麒心间。
“我爱他。”
眼中使坏的笑意还未淡去的凌曲听后,有一瞬间都愣了。
“你……你说什么?”淑麒没有反应过来,重又问了一遍。她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与他风雨同舟不相离相弃的,是贫僧。”思衿耐心地重复,这回说得更加直白。
“可你是和尚……你们……”淑麒语无伦次,忽然她想起上回在城主府里巫马真的回答,瞬间瞳孔皱缩,捂住了嘴。
巫马真说过喜欢将一些年轻体壮的男子灌了药绑在床上,当时淑麒以为这些只是巫马真用来吓唬她的,没想到……是真的。
巫马真竟然真的……
“去死!”淑麒震惊之余突然发狠,上“啪”的一声将巴掌甩在思衿脸上,力道之大甚至将他的持珠扯断。
硬生生挨了一掌,思衿赤红色的佛珠散落,撒了一地。淑麒扭头就跑。
太荒唐了太荒唐了,这些人都太荒唐了。
忽然手腕被什么抓住。淑麒侧眸,对上巫马真深不见底的眸子。
“刚才你在做什么呢。”巫马真慵懒的声线都抵挡不住眼底的冰冷。
“放手!我可是西厥公主!巫马真,我只是给你面子才对你低声下气,你觉得我真的怕你?”淑麒冷哼一声,眼中尽是凶狠。
“我讨厌宫里的人,”巫马真笑了笑,眼中竟然带着一丝哀怜,“毕竟一出生脑子就坏掉了。”
“你!”淑麒气急败坏地抬手想打他,却被制止住。
思衿握住她的手腕,任她怎么挣扎也纹丝不动:“公主,有事冲我来。”
“我记住你们了!”淑麒瞪着他,“你们最好期待我不要回宫。不然……”
思衿想要回答,巫马真却将他拉过来,靠在自己怀中,并朝淑麒微笑:“我们会好好期待的。好了杵济,送大公主回去。”
杵济立马说了声“是”,将公主半扶半拽地拖走了。
公主走后,思衿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刚才硬生生挨了一巴掌,虽说还没平时习武受伤来的疼,可是心里还是闷闷的。
“思衿不要难过,珠子我都给你收齐了,现在就去找典座重新给你扎起来。”思湛将串珠收进布袋里,一溜烟跑远了。
这下屋里就剩他和孔雀两个人。
孔雀依旧晃着瓶子里的酒:“刚才为何阻止我杀她?这女人留到最后只会是个祸害。”
“她又有什么罪过呢。”思衿轻叹道,“她用尽心计也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后半生过得安稳一些。”
他都听思湛说了,西厥即将与北疆和亲,大公主只是不想远嫁才出此下策的。
“连你也相信真有和亲这档子事?”凌曲反问。
冒充了这么久的巫马真,凌曲可不想步巫马真蠢得单纯的后尘。
这和亲的消息放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当今这局面,和亲是不可能的事,可他却没料到竟然有这么多人信以为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