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君乃上古之神,初尘法力微末,自是拦不住也不敢拦。”初尘微微侧了身:“只是,五湖水镜除了是初尘的封地之外,亦是昔年昊天帝君母族容身之所。母族是帝君一生之痛。前些时日碧鲛一族好不容易因为九婴的混沌之气复生,九州君若执意为了两个凡人惊吓他们,撕毁和云梦泽妖族的约定,初尘也不敢拦。”
“碧鲛一族复生了?”北辰难掩一丝欣喜:“当年我以鲛珠化形,为他和他的母亲再续一世母子情份,想着也是能了却他的一桩心愿。只是鲛珠灵气有限,不过十年之寿。如今他的族人竟能复生,确是好事。”
“九婴生于天地初分之时,由阴阳之气氤氲交错化生而出,本无魂无魄,只需一命尚在,便可以血水豢养复生。青丘妖王白长亭不知用何法复生了九婴,他知云梦泽少陵仙主一直用魂灯养着碧鲛一族的残魂,便卖了这个人情。”
当初无意之中随手助白长亭复活沉水九婴,未曾想冥冥之中竟有如今因果际遇。
见北辰略有动摇,初尘继而道:“九州君,他二人既然来此,想必是想渡天劫而入神族。修仙之人寿命虽可达三百年,但终究寿数有限。不论此人是否和慕轩上神有关联,若能入神族,享天寿,岂非更好?”
北辰负手而立,此时阳光极好,湖面金光跳跃,微风拂起他银色的长发……默然一会儿,北辰道:“初尘,你掌应劫台,应该很清楚,若渡劫失败,便是一万八千道天雷电火加身,神族都无法承受,何况三界诸人?结果便是灰飞烟灭。”
“他受九州君庇佑,想必必能安然渡过天劫。” 初尘依然是不疾不徐,似乎并无半分担忧。
北辰凤目微眯,低头盯着初尘:“初尘,你好像变了。你曾爱慕慕轩万年,如今都放下了?”
初尘微微一笑,沉静如水:“初尘这些年于五湖水镜掌应劫台,见多了求不得,方知世间万事皆有因果,半分强求不得,不如静心随缘。更何况,九州君不是说他不过就是外貌肖似的凡人么?”
仲渊的天劫是情劫,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初尘有心助他渡劫,未尝不是一个可以试试的法子。想罢,北辰微颔了颔首:“很好,既然如此,便由你助他渡劫吧。”
“谢九州君成全。待他二人渡过天劫,封神台上再拜见九州君。”
“等等……”北辰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腕中鲜血滴入瓷瓶之中,递给初尘:“每到晦月或是他冲破自身灵力极限之时,便会激发他体内妖毒,引发他的嗜血病症,此血给他服下可镇静他的妖毒。”
初尘微一怔神:“他也是妖族?”
“碧鲛一族。”紫光陡现,北辰已然消失不见。
舟船载着君扶和萧仲渊来到水镜深处,上得岛来,但见岛上遍植木槿,落英缤纷。沿着青石铺就的路面一直行到一处精致的屋舍之前。本在屋前嬉戏的几个幼童立时欢笑着跑开,转瞬间消失不见。
“是妖……”萧仲渊万料不到在仙岛上竟还有妖族。
屋前一棵巨大的菩提木下翩然立着一白衣女子,淡蓝的衫裙上绣着水波纹,随着她的走动,便宛如行走在一汪湖水之上,飘飖若流风之回雪。
萧仲渊已然认了她出来,上前见礼:“拜见水镜元君,刚刚多谢仙子施以援手。”
初尘淡淡一笑,便如明珠生晕:“无须客气,我和北辰有些故交,萧公子只需放心,你渡过天劫之前,他不会再找你了。”轻推开大门:“二位请进来吧。”
君扶握住萧仲渊的手腕,用传音入密之术道:“北辰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只怕她和北辰做了什么交易,小心有诈。”
萧仲渊拍了拍君扶的手,亦是小声回道:“若她有心要害我们,刚刚就无需出手相助,多此一举了。所谓君子不先人以恶,不疑人以不信。”
“能说人话么?”君扶忍不住翻了半个白眼:“你不会是看人家仙子生的好看,就什么戒心都放下了吧,我和你说,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唔唔唔……”君扶半个白眼立时翻成了整个白眼,居然又给我施噤声咒。
初尘招待二人简单用了些晚膳,萧仲渊问起自己的天劫,初尘只说不急,过几日便会带他去应劫台求问,这几日需先斋戒沐浴,清净身心。
夜风轻拂,万千星光倒映在浩渺的湖面之上,远处起伏的山峰如淡墨山水画,影影绰绰,周围无比的宁静。
“水镜仙子找我?”
初尘示意萧仲渊在白玉桌前坐下,将煮好的茶汤倒入他面前茶盏之内,袅袅茶香漫杯而出:“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仲渊,你便喊我初尘吧。”
“故人……”萧仲渊心中苦笑,莫不是又是那位天界的故人?真不知是该悲哀,还是该庆幸,但心中的疑惑愈加大了:“那可否请问初尘仙子所说的故人是谁?”
初尘颊上露出一丝清浅笑意:“北辰未和你提及过么?他与你一样,有着妖族的母亲,也曾为妖族。”
“……”北辰,东阳,初尘三位如此高阶的天界神族的故人竟然是妖族?
初尘轻啜了口手中的茶,氤氲的热气熏的她的表情有几分迷离:“但他是我的王,亦是我的少时好友。我还记得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是在昊天宫的洗墨池,一心想化龙的鱼。”
那一天是西王母的蟠桃盛宴,我却独独不喜这样的热闹,便瞒着父亲偷偷跑进了天宫。我循着天河的星光而去,不曾想却闯入了天河之侧的昊天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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