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临溪张嘴正要回答, 程熙止举起枪支对准裴临溪的额头。
黑洞洞的枪口像是野兽的眼睛,程熙止目光阴沉:“放下阮闵钰。”
阮闵钰瞪大眼睛, 又怕干扰到情况。
裴临溪皱眉, 恨不得现在就把阮闵钰带走。
无数种可怕的想法在脑海里翻腾, 在追来的路上, 裴临溪一刻不敢松懈。
路途遥远, 目标隐蔽, 裴临溪从没这么怨恨过自己无能。
在战场上, 裴临溪从没有胆怯过。
受伤、流血,都无碍,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能够绝地反击。
可是殿下不行。
殿下伤到一分一毫,裴临溪都不能接受。
找到殿下的时候,裴临溪就已经发誓不会再让他受委屈,但是现在殿下不仅受伤,还把他忘了。
程熙止的枪不足以让他惊慌失措,但是阮闵钰现在的模样使得裴临溪浑身冰凉。
阮闵钰瞪直眼睛看向程熙止,双目透露出来的依赖是裴临溪所熟悉的。
但是过去是对他,现在是对程熙止。
裴临溪感觉自己快疯了,他调动虫族血脉召集来星球上的虫子,现在全身里的虫族血液都在沸腾,烧得他心脏发痛。
程熙止冷声靠近,眼睛透过瞄准镜盯着裴临溪:“把阮阮放下来。”
裴临溪全身都散发出生冷的气息,“不可能。”
阮闵钰巴巴地看着程熙止,但是心里又浮现出很奇怪的感觉。
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有点熟悉?
阮闵钰不安地咬住大拇指指尖,这是他焦虑时候的表现。
熟悉,但是记忆里完全不曾有过这个人。
阮闵钰微微抬眼偷看裴临溪,立刻否决了自己内心的怀疑。
如果是见过裴临溪,那一定不会忘记他。
这种独特的气质、英气俊朗的长相,阮闵钰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忘记。
可为什么,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呢?
除非、除非……
阮闵钰陷入矛盾的漩涡里,两道淡而漂亮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指尖被咬得发红。
程熙止和这个人,他都不记得了,可是程熙止说得那些事情,他还记得,就好像刻在心里一样。
那这个人呢?
裴临溪控制着自己,不能再阮闵钰面前露出自己原本的模样。
本来就没有保护好殿下,若是再次吓到殿下,裴临溪怕是会厌恶自己到死。
程熙止步步逼近,看着裴临溪面色苍白还要强行和他对峙。
“裴临溪,你大可不必做这些小动作。”
程熙止轻轻挑起眉尾,嘴角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容。
阮闵钰眼神迷茫,被裴临溪强行抱在怀里,像是个走丢的孩子。
程熙止一边和裴临溪对峙,一边给阮闵钰坚定的眼神。
但最让裴临溪在意的,是阮闵钰真的信任地看着程熙止。
程熙止:“你纠缠阮阮这么久,也该知道你是融不进来的。”
裴临溪双目通红,手背青筋爆出,“程熙止,你对阮阮做了什么?”
程熙止嗤笑,“你要问问你做了什么才对,裴临溪,别做梦了,他是我的。”
裴临溪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他觉得自己肩胛骨的皮肤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动。
躁动着要从身体里爆发出来。
阮闵钰惊呼出声:“你……”
程熙止眯起眼,观察到裴临溪全身的变化,缓缓吐出一句:“怪物。”
裴临溪控制不住自己,他心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不是被别人看到会怎么样,而是担心阮闵钰会害怕。
裴临溪的手不停地摩挲阮闵钰的侧脸,但是阮闵钰却一个劲地想要挣脱他。
从阮闵钰的眼里,裴临溪看到自己这幅模样,自己都觉得陌生。
虫族的特征显示了小半,看起来有些病态,尤其是看着阮闵钰目不转睛的时候,仿佛要把阮闵钰生吞活剥一样。
程熙止的手指搭在扳机上,单眼瞄准裴临溪的眉心,“裴临溪,最后一次警告你,放下阮闵钰。”
裴临溪看都不看程熙止,近似于哀求地低声和阮闵钰说:“殿下,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哪怕你忘记我,我也不会伤害你。”
阮闵钰有些迷惑,“这些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裴临溪眼中泛起希望:“您想起来了吗?”
阮闵钰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失神地说:“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努力想过,但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有些片段里,确实有过一个人对他说了很多话,可都没有面容。
阮闵钰奋力去抓,可都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
就连自己都在怀疑,可能现在这些都是他臆想出来的,根本都没有过去和将来。
“您看,这条项圈,是您亲自为我戴上的,我到现在都没有摘下。”
顺着裴临溪的领口,有一条做工不甚精致的项圈,周围甚至还起了毛边,但是裴临溪却认真佩戴着。
阮闵钰愣了两秒,他伸手去摸了两下,手指传来熟悉的质感。
“这些您还记得吗?除了这些,还有裙子,您很喜欢……”
“裙子?”
阮闵钰皱起眉头,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乱乱的。
有些碎片式的画面不断涌现,但是都像是被撕碎的纸屑,没有任何关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