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花蹲下,从门缝塞进来一角银子,大概有一两多,若是平时足够买几袋米面的,现在有钱都没地方买。
她家是真没粮了,她丈夫去了三河镇,是第一批染上疫病的,死在了医馆里。
家里还有俩老人,年纪大了,干的少吃得多,原本还有一袋米,也不知道节省着点,一个月不到就吃得见了底,这几日米被她藏起来了,每天只抓半把熬点稀粥喝,再过几日怕是连稀粥都没得喝了。
刘灵芝听着她的哭声左右为难,若是只有白金花也就算了,可她怀里还有奶娃娃……
刘灵芝站在旁边听了半晌,对着刘翠花摇摇头,抬脚把门口的银子踢了出去。别怪他心狠,眼下自保都困难,若是开了这个头,以后可就没完了。
白金花捡起地上的银子呜呜哭了起来。
刘翠花叹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呢?城也不知道封到几时,眼下我把粮给了你,万一我们家也不够吃怎么办?难不成都活活饿死?你快走吧。”说完转身进了屋。
过了一会门外没了白金花的声音,只剩下婴儿的啼哭声。
徐渊听着奇怪,透过门缝看了一眼,那女人居然把孩子扔下自己走了!
“叔,婶子那女的把孩子留下了!”徐渊大喊。
“啥?”俩老人赶紧跑了出来,见门口放着个襁褓,里面的奶娃娃哭的脸通红。
“造孽啊!”刘翠花抹了把眼泪,若不是真没吃的,哪个当娘的舍得把孩子丢下。
“娘,这小娃怎么办?”刘灵芝趴在门缝看的稀奇。
“罢了,既然留下了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先替她养着吧,左右一个奶娃娃吃的也不多,等疫病结束再把孩子送回去。”
刘灵芝爬上树望风,刘老汉悄悄打开门,趁着左右没人赶紧把孩子抱了进来。
孩子不知道饿了几日了,哭声都弱弱的,小脸瘦的干巴巴的,一点份量都没有。
刘翠花怕孩子身上有疫病,赶紧把襁褓拆开扔了,一看居然还是个女娃娃……
第二十章
一转眼门口的柿子树结了青涩的小果子,刘家的粮也渐渐见了底,由原来的三顿饭削减成现在的两顿饭。
今日一早徐渊去仓房舀米做饭,葫芦瓢探进米袋,发现大米空了,旁边还剩下最后一袋面,也不知道这城什么时候解封,这袋面舍不得吃。
徐渊叹了口气,把米袋子拎起来往盆里倒了倒,勉强倒出一把米,做粥倒是够了。又舀了一点面,给小丫做点面糊糊吃。
小丫就是那个捡来的小姑娘,白金花走的匆忙,也没说孩子叫什么名,刘翠花就一直叫她小丫头。
吃饭的时候,徐渊给大家盛好粥,刘灵芝那碗额外多舀了些米,自己则喝了一碗清汤寡水的米汤。
这些日子吃的少了,眼瞅着刚胖起来的小脸又缩了回去。
刘灵芝见徐渊碗里清的能看见碗底,拧着眉不由分说的将两人的碗换了个。
“我不饿……”徐渊捧着碗弱弱的说。
“我也不饿!”
徐渊轻轻拉了拉刘灵芝的衣摆,见他真生气了,只能喝了下去。
旁边刘翠花和刘老汉叹了口气,眼下也没什么办法,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吃完饭刘灵芝也不搭理他,一个人跑到院子里练拳,这一整天都没跟他说一句话。
晚上睡觉时徐渊终于忍不住推了推他:“哥,还生气呢?”
“我生什么气?”
“我真不饿,虽然吃的少,但每日只读书不用干活,消耗不了多少粮食。”
刘灵芝翻过身,摸着黑把手伸进他被窝里捏了捏他细瘦的胳膊:“你瞅瞅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快赶上你刚来的时候了!”
徐渊握住他的手抿嘴一笑:“比以前好多了,跟你们生活在一起,饿也是快乐的。”
刘灵芝心疼的把他圈在怀里拍了拍:“傻样!等镇子解封了哥带你吃好吃的,想吃什么买什么。”
“我想吃肉。”
“吃!哥领你去吃春风楼的烤羊腿,听说那的羊腿是一绝!”
“我还想吃糖人。”
“给你买一堆,让你吃个够!”
徐渊把头埋进他怀里蹭了蹭:“哥,你对我真好!”
*
这几个月徐渊每日孜孜不倦的读书,很快就把基础的几卷诗书都学完了。张秀才时常感叹,这孩子天生就是读书的苗子,若不是赶上了这场疫病,去考个童生应该没问题了。
刘灵芝则是每天上午跟着念一会书,下午开始练拳。天气渐渐炎热,往往一套拳打下来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他便趁着刘翠花不注意偷偷脱了上衣打着赤膊练。
终于有一日被张秀才撞见,老爷子愣了一下,心里嘀咕:就说女娃不可能长这么大个头。
突然有一天街上传来一阵锣声把刘家人惊了一下,大街小巷里传来了叫喊声:“朝廷赈灾的粮食到了,安平镇解封了!”
刘翠花抱着孩子没反应过来:“老头子,外面喊什么呢?”
“好像是解封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前段时间街上也有人喊过,打开门跑出去一看,才发现是有人疯了。
刘灵芝爬上柿子树朝外看去,远处大街上站满了人,正在排着队领粮食。
“爹,娘!快去领粮,这次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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