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雨了?”盛钊哑着嗓子问。
刑应烛嗯了一声。
盛钊忽然注意到,刑应烛今天从上到下穿了一身黑衣,外套规规矩矩地扣到领子下方,只有脖领泛出一点乌金色的装饰边。
刑老板为人不拘小节,从来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盛钊冷不丁见他穿得这么规矩,心里顿时有点微妙。
他的目光挪到窗外,盯着外面翻涌的乌云愣愣地呆了几秒,才想起来刑应烛大早上不睡觉跑这来看景的原因。
“……是时间到了?”盛钊说。
“对。”刑应烛说:“我这就走了。”
刑老板这句话说得平平淡淡,随意又普通,听起来跟平日里出门办事儿没什么两样。但不知道是不是环境的天气使然,盛钊总觉得这句话有点莫名的怪异,听得他浑身不舒服起来。
盛钊挠了挠头,把这种怪异感视作了要短暂分开衍生的错觉,他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走下床,从背后搂住刑应烛,眯着眼睛在他后背上蹭了蹭。
他微微眯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被刑应烛传染了,神色懒散,乍一眼看上去,竟然跟刑老板偶尔的神态有些相似。
“怎么?”刑应烛挑了挑眉,嘲笑道:“又撒娇?”
盛钊困得迷迷糊糊,眼睛半睁半合地靠在他身上昏昏欲睡,嘟囔道:“那你去几天?”
“那可不一定。”刑应烛的语气里带着一点轻松的笑意,说道:“禁海之渊虽离人间不远,但毕竟是神域——你没听说过,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么。”
“好家伙,还有时差呢?”盛钊不满地念叨了一句,说道:“那你万一去一整天,我岂不是一年见不着你?”
刑应烛一时没回答,只是啧了一声,似笑非笑道:“你怎么这么粘人?”
“就粘你不行啊?”盛钊理直气壮地不讲理:“粘自己男朋友不犯法,谢谢。”
刑应烛不由得笑出了声。
“时差没你想象得那么长,何况我只是去看看情况,能去多久。”刑应烛说着扒拉了一把盛钊的胳膊,试图让他撒手,随口道:“啧——你多大了,撒手。”
“不撒。”盛钊收紧手臂,黏黏糊糊地搂着他,胆大包天似地,非要从他嘴里问出个一二三似地,不满说道:“到底去几天。”
“最多一周,行了吧。”刑老板的耐心告罄,开始上手。他低下头掰开盛钊的手,好容易这粘人的小东西手下脱身。
“那要是一礼拜没回来呢?”盛钊问。
“那就算你守寡。”刑应烛忙着出门,随口敷衍道:“我的遗产都留给你,行了吧——你看你把我衣服蹭得。”
“呸呸呸。”盛钊一个激灵醒过来,连忙说:“说什么呢,出远门前说这个,吉不吉利啊。”
“我怕什么?”刑应烛挑了挑眉,冷哼道:“我百无禁忌。”
盛钊:“……”
行行行,盛钊想,您老人家是大妖怪,有能耐,行了吧。
盛钊心里一句腹诽还没结束,就听外面传来一阵轰鸣的雷声,紧接着一滴雨落在窗户上,蜿蜒而下,留下一道水痕。
“好了。”刑应烛随手呼噜了一把盛钊的头发,说道:“我走了。”
刑应烛说着转身向门口走去,盛钊目送他走到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而涌上一股不安,下意识追了两步,喊了一声:“一礼拜啊,你说话算数。”
刑应烛脚步一顿,侧过身好笑地看着他,隔空点了点他。
“不许撒娇。”刑应烛说。
刑应烛说完,便转身走了,盛钊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见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里,便知道他已经去“办事儿”了。
自从跟了刑应烛以来,盛钊还是头一回留守后方,实在不怎么习惯,在屋里转了两圈,发现既不知道应该干什么,再睡也睡不着觉,刷个社交软件也提不起兴趣,干啥啥没劲。
这样不行,盛钊认真地反思道:人生不能只有恋爱,还得有自己的生活。
盛钊左思右想,觉得非常有道理,干脆一股脑从床上爬起来,带着伞,准备出去溜达溜达,以缓解一下跟刑应烛分开的不习惯。
因为暴雨欲来的关系,今天的天亮得都比平常晚一点,满镇子里也就只剩下早餐摊子还开门,盛钊下楼买了两个酥油饼,一边啃一边漫无目的地溜达,还琢磨着要不要去海边看看。
——毕竟禁海之渊离北海八竿子打不着,他去个海边而已,应该也没什么。
盛钊打定了主意,开开心心地啃了口油饼,脚步一转,正准备抄个小路去海边,可步子还没迈开,却忽然被人叫住了。
“小钊哥——是小钊哥么?”
盛钊微微一愣,下意识转过头去,却见身后不远处的一处小巷口里,胡欢正从里面窜出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在这种地方遇见胡欢已经让盛钊很震惊了,然而令他更震惊的是,这位从来把个人形象看得极重的狐狸精,现在居然这样狼狈。
——胡欢牛仔裤的裤腿一条挽了裤脚,一条却没有,裤腿看上去一长一短,颇有些滑稽。他手上没有伞,应该是被雨淋了一会儿,衣服和头发都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白色的运动鞋上溅了不少泥点子。
“好家伙——”盛钊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紧走几步上前,把胡欢纳入伞下,塞给他一个热腾腾的酥油饼暖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