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腹在杯沿抹了抹,张扬的神色下藏着几分看不太出来的认真。
这其实是个陈述句。
他了解江醒,只有对特别在乎的人,江醒才会处处考虑,露出那种很好欺负的柔软内里来。
初中那会儿,他刚认识江醒的时候,江醒还很好说话,只要有什么事儿求到他这里了,能帮的他都会帮,为此没少被人欺负。
后来他和江醒成了朋友,就教着江醒学会冷脸和辨认,真心把江醒当兄弟,后来,也是他一点点看着江醒变成现在这幅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的。
能走进江醒心里的人不多,但现在看来,这个叫纪煦的也不知道有什么能耐,能让江醒这么关心。
江醒看着远处纪煦的身影,淡声道:“有次,我迷路,蜷在外面长椅上睡着了,他把我背回了家。”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融入周围嘈杂的声音里,没有半点波澜。
他那次没多说什么,但却是他把纪煦划分成自己人的开始。还有就是……有纪煦在身边,他不用担心自己会迷路。
“路痴还乱走,你让我说几次?”陆飞承有点心疼,想骂没骂出来,憋着一股气,把杯子里的水喝完,“算了算了,我知道了。”
纪煦明显就是对江醒有所图谋,江醒目前没开窍,但他看出来,那点子苗头已经生出来了。
这种东西,只要有了苗头,一点星火,就会像野草一样疯长。
这一顿饭,陆飞承吃的食不知味,一直在观察江醒和纪煦两人之间的互动,时而郁闷,时而纠结,时而叹气。
他渐渐对纪煦有点改观。
这家伙记得江醒所有爱吃和不爱吃的东西,也记得江醒的忌口,方方面面照顾的很是不动声色,渴了还没伸手,纪煦就把水倒好了,手脏了还没查觉,纪煦就将卫生纸递过来了。
偏偏江醒享用的很自然,一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陆飞承咬筷子,心说,这分明是温水煮青蛙啊。他死党就是那个被煮的青蛙,当然青蛙本人目前似乎觉得很舒服。
陆飞承眉头一皱,他这次来就是因为这件事,不能半点措施都没有。
于是等纪煦去算账的时候,陆飞承也跟着去了,“有点事儿跟你说,找个安静的地方。”
纪煦挑眉,“行。”
他们一前一后去了烧烤摊背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陆飞承直截了当:“你是不是喜欢江醒?”
纪煦笑了:“摊牌了?是,我喜欢他,想抢?”疏落的暗影落在他脸上,分明是笑着的,却透着股冷意,给人的感觉却和刚才在外面完全不一样。
陆飞承:“?你不会以为我也喜欢江醒吧?”
纪煦:“?”
不是吗?
陆飞承无语,“我和江醒单纯的死党,拉你出来也是因为想找你好好谈谈,”他顿了下,“关于江醒的事。”
“我跟江醒认识五年,彼此之间什么都知道,我心里是把他当弟弟看的。”
他神色很认真,纪煦也严肃起来。
只要不是情敌,他一切好说。
陆飞承:“我不知道你喜欢江醒是一时兴起,还是觉得有趣,又或者是只是肤浅的见他长得好看。”
这话一出,纪煦皱眉,却忍着没打断。
“我自认为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陆飞承继续道,“小细节骗不了人,你现在确实是喜欢他,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一直喜欢他。你也不用说承诺,承诺这种东西太廉价。”
陆飞承看着纪煦的眼睛:“我说这些也不是想阻挠你们什么的,江醒也未必不在乎你,但是你们现在还太小了。”
陆家也是上流社会的豪门,陆飞承自小生活的环境就注定了他看待感情的事很通透,堪称冷酷和尖锐。
“你没有家庭背景,没有承担风雨的能力,我和江醒聊天的时候,了解过你的成绩,我不多说你自己也知道。请客,江醒还担心你花太多钱。”
“江醒虽然姓江,但他也是半个苏家人,苏家不会允许他和未来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
“你一个没有足够资金,足够背景,更没有足够力量去保护他的人,又能和他走多远?凭你十八岁的年轻,凭一张长得还不错的脸?”
陆飞承说完,先唾弃了自己一声,觉得自己就是个恶婆婆嘴脸。
但是没办法,江醒太重情,就注定了他会认真面对每一段感情,更容易受伤。他不想再在江醒脸上看见那种崩溃无助的神色,就率先做了恶人。
这话确实很尖锐,足以刺痛绝大部分的少年人,像是提前将未来所有的重担全部压在了纪煦肩上。
但纪煦没生气,还很平静,甚至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下陆飞承:“看来你真的对江醒那方面的没意思。”
他倒也没觉得没脸或者压力大什么的,毕竟在决定喜欢江醒的时候,他就已经把未来考虑进去了。
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不要脸,纪煦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孩子到现在存了快十万,脸皮早就厚得能抗子弹了。
纪煦说:“你说的很对,我也很赞同,但是我对江醒也不仅仅是谈个恋爱,或许现在说这些太早,承诺也太轻,所以我不会多说什么,多说不如多做。”
“你真这样想?”陆飞承狐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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