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冲动, 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陆辰回答。
“你爸妈不会接受。”景澄闷着头。
“我结婚, 和我爸妈有什么关系?他们当年结婚也没考虑我能不能接受啊。”陆辰犟起来一肚子歪理,“结婚是你和我的事。”
景澄这时才抬起头。“你现在已经26岁了,不是18岁, 做事不能欠缺考虑, 成熟一点。”
“原本还没想好怎么和他们开口, 今天正好, 又是你生日,又是他们回来的日子。”陆辰放下碗筷,将笔记本电脑拿到餐桌上来, “最近的公证局在……在橦苑大街33号,要不咱们现在过去?”
景澄胡乱地扒着米饭。“不去,你现在是上头了, 等你冷静下来就不一定这样想了。”
“我现在就很冷静,景澄, 我人生中从来没有一刻这样冷静。”陆辰看向他,眼神确实看不出有什么癫狂,反而平静地注视着他, “不是开玩笑, 这是我认认真真、仔仔细细考虑过后的必然结果。我清楚自己的动机,深知未来我们可能会碰到的问题, 我希望你今后的每件事都有我参与,而不是再当个局外人,什么事都是最后一个知道。”
米饭被齿尖碾碎,景澄居然退缩。“可是……”
“今后的人生我希望能陪你走到白头,也希望你能看看我满头白发时什么模样。你用冷暴力甩过我一次,这笔账我需要用很长时间和你清算,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都希望能收到你送我的玫瑰花,然后在婚礼上,从我父亲手里接过我的手。若干年之后,我们的3个孩子会有他们自己的生活,他们可能会去别的城市,可能会留在烟海。但是等到他们回家时,或许还能看到两个互相染粉色头发的精神老头。”
景澄的筷子已经挑起一块鱼肉,却迟迟送不进口中,筷子尖夹不住,鱼肉掉回碗里。
“所以……”陆辰再一次诚恳地问,眼神像多年不见主人的大狗狗,“你愿意90岁那年陪我染粉头发么?”
“谁和你一起染头啊,丢人……”景澄吸了吸鼻子,一颗透明的液体滴在米饭里,“现在去公证局也来不及了,哪有临时决定的。”
“哦……对,先预约是吧?”陆辰如梦初醒,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等一下,最近的预约已经是3个月之后了,怎么这么扎堆?每个人都急着结婚干嘛?他们会不会太冲动了?”
“3个月就3个月吧,不着急。”景澄给陆辰夹了一条鱿鱼丝,“现在去拍照的话不好看,我全身都水肿。”
陆辰听到这句话立刻预约了3个月后的最近一天,按下“确认”按钮之后全身轻松。没关系,时间过得很快,每天眨眼就过去,3个月之后孩子也降生了,一家5口一起去。
吃完饭景澄就去洗漱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一个刺激的生日,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想,保存精力明天再说。现在他每天按时补钙,可是仍旧追不上两个胎儿的掠夺速度,小腿时不时就抽筋,特别是在睡前。
今天右小腿又抽筋了,好在陆辰一直都在。在舒服的按摩当中景澄昏昏欲睡,最后彻底沉入梦想。
等景澄睡着,陆辰一个人来到客厅,坐在了沙发上。他没注意时钟的改变,只觉得落地窗外的江景从暗变亮,江水托起了橘色的光芒。光穿透玻璃投射到他的侧脸,一阵暖意,他仿佛一夜成熟,褪去幼稚,过了一次真正的成人礼。
困意迟迟不来,他也无心去睡,转手给景澄做好早饭再出门,时间刚好是9点20分。
又一次从15B走向了15A。
指纹扫码,通过,客厅一片狼藉,显然爸妈没来得及收拾行李。书房的灯亮着,不知是陆光齐同样彻夜未眠还是早早起身处理公务。他再次推门而入,首先闻到了咖啡的香气。
“小声点,你妈妈还在睡。”陆光齐双眼熬红。
“你不用倒时差?”陆辰轻轻关上了门。
“不用,在联系袁言,他刚好不在国内。”陆光齐喝了一口咖啡,“你这么早回来干什么?”
“我想问问你关于袁言当年的案子,还有,我和景澄要结……”
话音未落,桌面上的手机震动将他打断。陆辰看向亮起的屏幕,只见上面显示的来电人是袁言。
袁言?竟然是袁言的电话?陆辰走到桌前,试图比自己父亲先接。太多太多的疑问在脑内盘旋,他恨不得顺着手机信号将大洋彼岸的人抓过来问问,当年,景澄16岁那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16岁出事,20岁重新上高三,4年当中他究竟遭遇了什么,又是怎么过的?
可是手机还是先一步被陆光齐拿起来:“喂,是我。”
一句话如同石沉大海,随即陆光齐就再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电话里面一直有人说话,应该是袁言正在抽丝剥茧分析当年的案情。陆辰听不清楚听筒里的字句,几番思索之后竟然有了一丝后悔,为什么自己大学没有学习法律呢,只懂得皮毛有什么用,关键时刻,什么忙都帮不上。
电话还在继续,陆光齐时不时“嗯”一声,时不时紧皱眉头。不一会儿又打开了电脑,点开了自己的商用邮箱。他操纵鼠标,不知道在点击什么,面容始终没有放松下来,等到这通令人焦灼的通话结束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窗外又一场雨将至,江面翻滚,云层重叠,风率先一步过境,横扫了烟海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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