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似乎又有下雨的趋势,乌云恨不得挤在玻璃上,玻璃外车水马龙,大家都想着赶紧回家,没有绒花树的沙沙声只有鸣笛。
景澄面前这份奶油蘑菇面还没吃完:“有辣椒油吗?”
“你能不能有点品味?”范嘉德用餐巾擦了擦嘴,“这么多年,能不能有点长进?”
“嫌弃我没品味没长进,你别和我见面啊。”景澄笑了。
“你这是和父亲说话的态度吗?”范嘉德将餐巾叠好,放在桌面上。
“算了吧,你亲口否认过的血缘关系,我不想要。”景澄收起笑容,静静地审视着他。
两年没见面,两个人都没怎么变,但实际上变得很多,无论是内里还是外在都像脱胎换骨。景澄的目光从审视变成平静的注视,时光倒流,眼前的细碎光阴回到十几年前,自己还很小,范嘉德还很年轻。
妈妈说,我带你去找爸爸。
从没见过爸爸,景澄那天格外乖巧,还主动换上了从不舍得穿的新衣服。妈妈带他去了一家高档餐厅,将他留在座位上,独身去敲包间的门,而后门开了,一个男人往这边看了一眼,说:“我只有一个儿子,他不能是我的儿子。”
那一天,景澄话到嘴边的“爸爸”两个字,再也机会喊出来。
“说吧,找我什么事?”好,回忆结束,景澄从不沉溺过去,疯了一样只想回家。他的房间里还有没做完的练习册,没看完的数学网课,没吃完的橘子硬糖。
范嘉德也看向景澄,身上是檀香味的信息素,只不过少了年轻时候的嚣张,逐渐开始沉淀。“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
“看看我有没有给你闯祸,会不会被人扒出身份吧?”景澄笑得肩膀直晃,他以前也相信过这句话,可是后来他慢慢发现,范嘉德所谓的“看看”,就是看看自己这个私生子的身份会不会影响他的发展。
烟海市大部分人都知道“范嘉德”这个名字,所以他不能有自己这个儿子。
“你看吧,好好看,没人知道你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就算知道了,估计也没人相信。”景澄已经起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和奶油蘑菇相冲,那团面条的滋味在胃里翻江倒海,让他一阵阵反胃,“我先走了。”
“我不这样看着你,谁知道你还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来?”范嘉德的信息素冲到了景澄的鼻尖,“你看你现在和什么人接触呢?没有一个正经人,听说你现在还是小流氓,学人家收保护费……”
“我接触什么人,没必要和你汇报吧?”景澄恨不得随便拿一个雪白的盘子往范嘉德脸上砸,“我没心思去报复你,你也没资格管我的人生。”
周围都是用餐的人,还有不少服务生,范嘉德的脸面挂不住了,震怒之下还保留着威严:“你……”
“景澄,他是谁?”一个年轻的声音将范嘉德的声音打断。
声音不大,语气倒硬,范嘉德回头看去,只看到4张年轻的面孔。“你们是什么人?”
景澄的手已经摸到盘子边,听到陆辰的声音时差点将盘子摔了,惊讶中掺杂着惊慌。“陆辰?你们怎么来了?”
“路过,进来看看。”陆辰说,自己还是没忍住,刚走没两步就掉头冲了回来。
从方才冲进来的一刹那,他还看出景澄动气了。
景澄这个人虽然平时笑嘻嘻,和谁都玩儿得很不错,但是真正的喜怒哀乐很少放在明面上。陆辰见过几次,见过他在天台抽烟,见过他发高烧,宛如看到了满月的另一面,满目疮痍全是伤痕。他是月亮一样的人,时时会变,地球上的人看月亮只能看到它亮,看不到它暗。
眼下事态的发展趋势逐渐趋于闹剧,范嘉德最不愿意的走向就是闹大,于是换了一副滴水不漏的面孔。“你们是景澄的朋友吗?请坐吧。”
“不想坐。”陆辰冷冷地说,“你是他什么人?”
景澄调整好呼吸,没想到会被陆辰撞上,他斜睨着自己生理学上的父亲,猜他会不会说。这可是一道送命题。
“我?”范嘉德当然不会露出破绽,“我没有义务向你们解释。你是他什么人?”
眼神收了回来,景澄看向右下角的大理石地砖,不自知地淡淡一笑。景澄啊景澄,你还是不够狠心,刚刚竟然还有一丝幻想,幻想范嘉德这号人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我同样也没有义务向你解释。”陆辰窝了一天的火气,火到差点打散了架子鼓,现在全身都气得硬邦邦的。他擦肩走过这人的肩侧,年轻的身体擦过他的高档西装,走到景澄面前将他手腕攥紧。
嗯?怎么回事?景澄看了看手腕,又看了看陆辰,那阵若隐若现的花香再次重现。
“他是你什么人啊?”陆辰觉得自己气势汹汹,必须要当面问个明白。
景澄还以为他要问什么呢,怎么一开口这么委屈啊?活像家狗看到主人撸了野狗。原本他也不想说,可是又怕陆辰情绪波动当着面哭出来,干脆轻轻到他耳边吹了一把。“他是我爸……”
陆辰瞳孔骤缩,手指也锁紧,自己猜错了?居然……居然是父子?
“这就是你认识的朋友?”范嘉德听见了,怒气转移到眼前这几个疑似小混混的身上,“你平时就和他们混?”
“混什么啊?你以为我们是干什么的?”姜鑫最为嚣张,平时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第一个咽不下这口气,伸手掏兜,“这是我家名片,以后出海玩儿用船找我。咱们走吧,少跟他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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