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晟凯之所以闯进来,当然不是因为不信,他一手半抱着林瑾瑜的肩膀,无视了服务生的说辞,只道:“这里怎么回事?”
“这……”戴胜朝服务生兴师问罪道:“在处理私事,怎么放人进来?”
“我们拦了,可……”服务生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宁总他……”
林瑾瑜跑路的时候几乎把整个店都弄了个鸡飞狗跳,甚至逼得保安在门口挂了“今日推迟营业一小时”的牌子,大厅里,服务生刚把歪七竖八的桌椅板凳归置好,准备去关门,宁晟凯就在这个节点不由分说地闯了进来。
他们想要阻拦,委婉表示暂不营业,但这位客人并不理会,而只是随手从内袋掏出张黑色的、印着店里logo的卡给他看了眼,然后便自顾自往里走。
这家店的每一个员工都认识那种卡,要得到这张卡,持卡人一个月在这里豪掷的酒水费应该差不多相当于他们半年的工资。
“他怎么?”戴胜从称呼猜测面前这位十分体面的“宁总”是某位常客,但盛怒之下对他的具体分量还没有很清晰的概念,他道:“别吞吞吐吐的。”
就在这时,靠在宁晟凯胸口喘过气的林瑾瑜再次咳了几声,往外吐出几口酒来,他以为身边的人是张信礼,所以并未对宁晟凯的接触表示出任何抗拒——毕竟除了张信礼,还有谁会来呢。
戴胜下手不轻,往下灌了不少酒,宁晟凯扶着林瑾瑜,不等戴胜继续逼问那可怜的服务生,便开口道:“不是谁,”他说:“不过我想每年几十万的消费额度应该能让我说上几句话。”
“……”胜哥虽然自视甚高,但他很清楚在这里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您好……宁总,”宁晟凯并不经常泡在夜店,胜哥仔细端详了几秒宁晟凯的面庞,才终于对他有了点模糊的印象,戴胜压下脾气,好声好气道:“是这样,是合同冲突,这小子违约,所以才搞成这个局面……于情于理我们都有必要处理一下,不好意思让您受惊了,您可以先去卡上,我马上安排别的员工作来陪您喝酒。”
宁晟凯显然不是来喝酒找乐子的,林瑾瑜吐完好像还是很难受,侧靠着,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好似半搂着他脖子。
宁晟凯抱着他,不和戴胜说半句废话,直接问道:“违约金多少?”
有够单刀直入,作为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许多年的老狐狸,他很清楚百分之九十九的商业解约纠纷说到底不过就是钱的问题,除非有深仇大恨,否则只要给出足够诱人的价码,没有人会死扣着人,和钱过不去。
“不是钱的问题,最低三个月不能破例。”
胜哥私心并不想和林瑾瑜谈解约,解约金再高也落不到他手里,他希望林瑾瑜能继续在他手底下工作,这样他就能继续管理他,运用手里那点小权力给他应得的“待遇”。
“不能破例?”宁晟凯半跪着,用手托着林瑾瑜的背,虽然不能把他抱起来,但尽量给他以支撑:“没有不能破例的说法,你是组长是吧,”他说了个名字:“让他来谈。”
那是把林瑾瑜招进来的那个棕黄毛的名字,他是营业部经理,戴胜的上司,戴胜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官大一级压死人”里最大的“官”。
“这个……我跟您交流就可以了,”胜哥组织着措辞,试探道:“您……认识小梵?”
“当然,”宁晟凯直截了当道:“你?你说了算吗,我不喜欢做无效交流。”
像戴胜这样的小组长有三四个,这种合同问题他说了当然是不算的,胜哥站在原地,没说话没动。
宁晟凯道:“好了,不谈就放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胜哥还是不说话,保安面面相觑,摸不准情况,诗涵趁机一扭肩膀,甩开压着她的手,快步靠拢到林瑾瑜身边。
“小梵。”她压了下裙边跪下来,林瑾瑜正抓着宁晟凯肩膀处的衣服喘气,诗涵扳过他的脸去看他。
林瑾瑜嘴角仍留有湿漉漉的污渍,诗涵呆了一瞬,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在包里翻找出几张纸巾给他擦干净。
“走吧。”宁晟凯招呼了声,试图把林瑾瑜扶起来往门口走,可林瑾瑜胸口起伏着,仍不太有力气,宁晟凯手臂隐隐发颤,扶得很勉强。
诗涵力气比宁晟凯更小,她紧紧靠在林瑾瑜身边,就像靠着什么靠山,保安并不敢对宁晟凯动粗,眼睁睁看着三个人从人堆里穿过,又走出门口。
戴胜脸色阴沉,在背后注视着他们,林瑾瑜迈下台阶时还闪了个趔趄,差点把宁晟凯都一起带倒,全靠他自己扶墙才站稳了。
“还好吗,”诗涵颇关切地问:“要不要送你回家?”
意识渐渐回笼,林瑾瑜已看清了身边的是谁,他走了几步,靠着墙,把胳膊从宁晟凯手里抽回来,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谢了”。
“没什么谢不谢,”宁晟凯严肃地说:“已经入夜了,你这样怎么能一个人回家?”
胃里翻江倒海般的恶心感仍包围着林瑾瑜,宁晟凯看他不说话,接着道:“最好去医院洗胃。”
林瑾瑜之前就喝过半瓶烈酒,再加上刚刚被硬灌下去的,份量委实不轻,更别提还有混杂在其中的脏东西,搞不好得酒精中毒……就算不酒精中毒也得食物中毒。
然而他摇了摇头,道:“没事,你们别管,不关你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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