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他们家的事让张信礼自己决定,林瑾瑜道:“等有空咱去超市买点年货屯着,孤男寡男一块过年。”
“什么孤男寡男。”张信礼叫他去拿毛巾洗漱,再磨蹭下去天就该亮了。
林瑾瑜朝他眨眼,煞有介事道:“哦,老夫老夫。”
张信礼朝他屁股抽了一巴掌,把他赶进房间拿晾在阳台上的干毛巾,林瑾瑜嬉皮笑脸进去了,取完放衣叉时看见床头柜上摆着本书,书页里还夹着书签,显然出门前还被人翻看过,正是林瑾瑜在学校图书馆借的那本《活着》。
“你把这个也带过来了啊,”林瑾瑜有点好奇:“在看?”
“什么?”张信礼闻声走进房间,看见林瑾瑜正拿着那本书看,回答说:“是啊,睡不着看会儿你的书。”
结果越看越睡不着,这个故事里的人太惨了。
林瑾瑜如主席台上的领导一般道:“还学会自觉学习了,特别提出表扬。”
张信礼说:“只有你学习不自觉,”他问:“都二月了,你不是说要考研?”
林瑾瑜确实准备考研,现如今本科学历烂大街,出来能干个啥,他说:“是啊,忙昏头了 ,明天我就开始看专业书。”说着打了个哈欠。
张信礼自己原本是不打算考研的,他这专业考研意义不是特别大,到时候算工龄还比别人少,工资就会少,他道:“你考吧,报名费学费我凑。”
“你咋那么自觉,”林瑾瑜笑:“不用啊,自己凑自己的吧,你到时候也得上学。”
“我?”张信礼道:“我不考。”
林瑾瑜有点意外:“为什么,之前在医院不是说跟我一起来着吗。”
“没有,”之前在医院张信礼没说要考,是林瑾瑜让他跟自己一起考:“我不是读书的料。”
又来了,林瑾瑜道:“怎么又说这句话,你就准备拿那本科学历在上海找工作?然后靠那点工资缴社保攒系数?”他说:“别搞笑了,不可能够的。”
林瑾瑜自带上海户口,可张信礼没有,尽管他们不会面临养小孩的问题,但没有户口依旧会产生诸多不便。
张信礼沉默了一瞬,然后说:“走一步算一步吧,你先复习你的。”
“别啊,”林瑾瑜有点奇怪:“你不一向挺有规划的吗,怎么这次说走一步算一步。”
他很想张信礼跟他一起复习,一起准备考研,因为尽管张信礼总说自己没他聪明、没他会得多、不是读书的料,可他总觉得张信礼其实很优秀。
假如他生在上海,生在林瑾瑜所在的家庭,拥有林瑾瑜拥有的一切医疗与教育资源,他会和林瑾瑜一样优秀,甚至因为那份自制和勤劳,他可能会比林瑾瑜更优秀。
然而张信礼只是含糊地说:“再看。”
林瑾瑜语重心长:“你可能没了解过,觉得也就是一张纸的事儿,可假如读了研,整个平台和接触到的人层次都是不一样的。”
“知道,”张信礼说:“所以你读。”
“我想跟你一起读,”林瑾瑜说:“我最大的遗憾,就是高中没能和你一起进高考考场,一起毕业。”
也许是某种奇怪的、对仪式感的执着,他想有一个机会去弥补这个遗憾,让他们能够手牵手,真切地一同走过人生的某个重要节点,见证彼此生命中的重大时刻。
“你……”张信礼道:“你喜欢学历高的吗。”
“什么学历高的?”
张信礼说:“well…”
说到一半,他不说了,林瑾瑜道:“well educated?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知道不少词啊。”
张信礼坦白:“其实大学我也跟很多人聊过,只是不见面。”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起那空白的三年里自己对那方面的探索,林瑾瑜说:“为什么,你这么帅,还怕面基?”
张信礼回答:“不想让别人知道。”
深柜就这样,不稀奇,林瑾瑜撸袖子道:“好啊,没少被小0勾引吧,”他故意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去捏他耳朵:“给我老实交代!”
“疼……”张信礼说:“没有的事,我没见任何人。”
其实他收到过一些0发的裸照,但眼下这情景……张信礼决定择吉日再坦白。
林瑾瑜佯装生气道:“哟,兄弟,你胆子还不小嘛,我还以为你真一老实人呢。”
张信礼确实很老实,他下软件只不过因为实在没有别的途径给他去完成自我探索和认同而已,他和那些人聊天只是为了了解gay,了解自己。
张信礼被他捏着耳朵,说:“……没你老实,小梵。”
“……”
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自带了点羞耻意味,林瑾瑜恼羞成怒,第一千次和他打打闹闹动起手来:“再说这个信不信我把你赶沙发睡去,冻死你大爷的。”
“我没大爷,”张信礼躲他:“我说错了吗,小梵。”
“……”林瑾瑜觉得羞耻爆表,恶狠狠道:“不要再叫这个名字了!是我愿意的吗,哈?你自己不是也去应聘过,你录了不就没小梵什么事了吗?还好意思说!哈!”
他一套降龙十八掌劈头盖脸,张信礼拿坚硬的小臂骨骼挡了,说:“他们不要不会英语的。”
“那你学啊,”林瑾瑜跟爹教训儿子似的:“咋那么不争气,不就ABCD,what’s your name吗,有那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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