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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敢靠得太近,于是只能老鼠一样躲在犄角旮旯里,小心地隐藏身形,不让赵武杰看见——直到赵武杰闷头冲进这扇门里。
    他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仍不见赵武杰出来,于是邵荣知道,十有八九出事了。
    他之前躲着的时候看见阿克了,看见那个黑且精瘦的男人好像和他一样,在跟着赵武杰……但他没预料到后来的事。
    阿苏两兄弟并不知道这是谁,张信礼却熟得很,他过去踢了邵荣一脚,拽住他肩膀的衣服想把他提溜开,道:“靠边,没你的事。”
    虽然这懦弱的家伙也算整起事件的帮凶,但张信礼没打算对他怎么样,冤有头债有主,在这家伙的高压下,邵荣自己日子过得应该也很艰难,由得他去。
    邵荣却明显不愿从赵武杰身边离开,他只是哭着,紧紧握着赵武杰的手。
    张信礼对别人没什么耐心,他拉了几次邵荣还不动,便直接一脚蹬在他腰眼处,暴力地把他蹬得侧歪在一边,道:“滚远点。”
    邵荣喃喃道:“不……不。”
    地上,大脑重新恢复供血的赵武杰终于缓过半口气,恢复了些意识,但他粗喘着气,看上去仍没什么力气,邵荣跪坐起来,托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在自己腿上,半抱着他。
    张信礼半蹲下来看着这贱到一起去的两人,最后警告道:“放下他,”他说:“他做的事是他做的,我不找你麻烦,识相最好在一边看着。”
    “不是的……”邵荣脸上满是泪痕,说着些张信礼听不懂的话:“不是那样的,不要……”
    阿苏被拉了一身血口子,这会儿正没地方撒气,三言两语下来他也听出这意外闯进来的家伙根本不是什么无关人士,当即怒从心头起,一把从他哥手里把刀抢过来,上前道:“一伙的?”
    赵武杰躺在邵荣怀里,胸口吃力地起伏着,看着他们,断断续续道:“……要下手就快点……皱下眉头……我跟你姓……”
    阿苏擦了把太阳穴伤口上流下来的血,道:“少废话,等老子把你指甲一根根剃下来的时候你别哭爹喊妈。”说着把折刀亮了出来。
    他刚要上前,邵荣却忽地看着张信礼,喊道:“真的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镜子碎片反射着天花板上明亮的LED灯光,宛如一地破碎的水晶,邵荣手发着抖,声音也在颤抖,赵武杰衣身上的血和污物蹭了他一身,但他仍然紧紧抱着他。
    他嗫嚅着说:“你以为……是他指使我污蔑林瑾瑜偷东西、出轨找小三的对不对……没有……那不是他的主意……”
    张信礼拦住了懒得听这番废话,欲直接上前动手的阿苏,站在原地看着他,等他说完。
    邵荣发着抖,像看恶鬼一般望着张信礼,他显然非常害怕,声音绷得就像拉直的鱼线,但他仍然在说:“小杰回来的时候很失落,但他原本没有打算做什么……”
    他颤抖着道:“那其实……全部都是……我的主意。”
    第223章 错位的爱
    糟糕的人并不是一开始就在脑门上写着“我很糟糕”的。
    邵荣遇见赵武杰时是个阳光灿烂的秋天,通往操场的那条路上银杏叶金黄,沙沙落下时如同一地耀眼的金子。
    彼时他还是个刚从贵州某穷乡僻壤踏进象牙塔的乡下土气男,勉强依靠高考改变了只能在家养猪或者工地搬砖的命运,从来没吃过必胜客,不会买地铁票,也不知道Gucci是什么,甚至连西餐厅都是大一班级组织聚餐时才第一次进。
    他长得不好看,穿着也很土,偏偏整个人还畏首畏尾,不自信,恐惧社交,不敢和同学说话,在班上像个隐形人。
    新学期发学生证的时候班长无比顺畅地发完了其他所有人的,轮到他时却认错了人,只得小声问周围人他们班上叫“邵荣”的那个是谁……班长很尴尬,邵荣很窘迫。
    而且他还有一个羞耻的、不能言说的秘密——他喜欢男人。
    邵荣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这个秘密,他懦弱的母亲、粗鲁的父亲,还有惯于无视他的同学。
    青春期来临,当他刚刚开始遗精的时候,他会偷偷省下吃早餐的钱去买那些艳俗的杂志来看,裸上半身的肌肉男、穿球衣的体育明星、比较暴露的动漫图,那些平面图画成为了他性欲的启蒙……他会反复看很多次,然后烧掉,把那些旖旎的臆想化作一地雪白的灰烬,以确保没有任何人会发现他的秘密。
    “同性恋”在他的原生家庭里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名词,是肮脏、是妖怪,他自己也如此认为。
    邵荣从未真切地爱上过哪一个具体的真人,他甚至不太敢看别人的眼睛,那让他感到恐慌和不适,他的亲密关系只存在于扁平的图画和半夜自慰时的想象里。
    直到那个秋天,天空蔚蓝,阳光很好,枝头银杏明黄如金色的鱼鳞。
    邵荣一如既往,戴着书呆子样的眼镜,背着塞得满满的书包,低着头谁也不看,匆匆从那条路回寝室,枯黄的树叶在他50块一双的帆布鞋底碎裂,发出“咔嚓咔嚓”的单调声响。
    书包很重,他很呆,路上偶尔会有路过的同校同学朝他投来奇异的一瞥——因为确实很奇怪,塞满了书的书包硕大无比,压得邵荣整个人微微往前倾,他土气又不会打扮,像个高中生一样含胸低头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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