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瑜下意识回了句你好,同时心想:嗬,还挺礼貌……真是人不可貌相。
张信礼审视了他一眼,示意互相交换下学生证,问:“你怎么丢的东西?”
“就这么丢的,”邵荣在裤子口袋里掏了半天,很是丢丑地把学生证掏出来递给他们,站在铁丝网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遍,就和贴子上的说法一样。
张信礼看着他,把学生证拿过来检查了下,确实是这个人,20XX级编导专业邵荣,盖了钢印的照片比现在更胖,脸上还有青春痘和坑坑洼洼的痘印,但确实是同一个人。
他把学生证还给邵荣,随口问道:“你很喜欢打球?”
“呵呵,”邵荣礼貌性地笑了两声,说:“不经常,技术很菜,也就打着玩玩。”
张信礼道:“不经常你舍得花那么多钱买球衣?”
“呃,圣徒心理吧,”邵荣擦了擦泛着油光的额角:“就爱买呗,这怎么了吗?”
对于非职业选手来说,这种球衣性价比确实不高,多是不差钱的土豪出于爱好买回来收藏,就跟昂贵的顶级球鞋一样,很多经常打球的反而不怎么买,因为反正一双鞋在户外糙地上磨个几场差不多就穿不了了,何必买死贵的,挑个价格中等,性价比高的也就差不多了。
“没怎么。”人家也没偷也没抢,买不买的确实不关他事,张信礼没再说了。
邵荣问:“我球衣呢?”
林瑾瑜说:“不在我这儿,我很怀疑就是那个赵武杰偷了你的,然后借给他,再嫁祸。”
邵荣分别看了他俩一眼,第一句居然没问赵武杰,而是道:“你们……谁是林瑾瑜?”
“哦,是……”林瑾瑜刚要承认,张信礼却打断了他:“这个问题不重要,”他说:“你不关心赵武杰,却关心谁是林瑾瑜?”
“没有啊,”邵荣一会儿把手插进兜里,一会儿又拿出来:“就是随便问一问。”
他从头到尾很温和,但正是这种温和让张信礼觉得不太对劲,他在餐馆、清吧、快递站接触过大量的客人,深知一个人行为处事的方方都会体现出他的性格,急躁的人多半吃饭快、喝酒豪爽,连带着拿快递都是麻利急切的,扫一眼找不到编号就会大声叫人,而内向的人宁愿自己在货架间转悠十多分钟慢慢找,也很少直接去叫工作人员。
此前邵荣给他的感觉一直是急躁、不怕事的,喜欢花钱去买一件炫耀意义大于实用意义的球衣,在丢了以后又不惜头铁地闹得沸沸扬扬,颇有点许钊那种无法无天的味儿……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邵荣穿着普普通通的牛仔裤,皮带是买衣服送的那种硬质人造皮,上身是件十分土气的格子衫,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常规,而且老实。
这样的人往往连穿件花衣服上街都觉得难为情,遇事能躲就躲,就算真怀疑是林瑾瑜偷了他的东西大概率会先联系当事人协商索要,怎么会采取这么过激的方法?
林瑾瑜急于洗清自己身上的脏水,见对方身份核实无误,便道:“我发誓QQ上跟你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咱俩都被人玩了,”说完催促张信礼把录音给他:“手机直录的,时间什么的都有,不可能骗你。”
邵荣挠了挠鼻子:“给我看看。”
张信礼把手机拿出来,却没着急给,只道:“不急,”他问:“是谁告诉你衣服是林瑾瑜偷的?你认识赵武杰吗?”
“不认识啊,”邵荣不悦道:“你什么意思?搞审讯还是盘问啊。”
“没什么意思,随便问问。”
邵荣说:“搞清楚,我才是那个丢东西的人,你们从刚刚开始又是看学生证又是问为什么买的,到底什么意思,我大老远跑过来还要受你们盘问,谁知道是不是贼喊捉贼。”
他说完拿手背擦了下额角的汗。
都十一月了,天气并不热,张信礼又问:“你为什么出这么多汗?”
“你……”邵荣提着一口气,脸有点涨红:“你到底什么意思吗,查户口都没你这样的,你们爱给不给,该不是不想赔,所以来忽悠我的吧?我还不看了!大不了找你们辅导员,我看你还不还!”说着作势转身要走。
他忽然强硬的态度让林瑾瑜有些着急,他真的受够那些污言秽语了,只有邵荣自己出来澄清才最有说服力,他明明没偷,不能让失主误会,于是忙一把上去把人拉回来,道:“别,你听就知道了!”
他其实也觉得张信礼管得有点太宽了,正是午后,有些人是易汗体质,大老远走过来出点汗也正常,催促道:“你赶紧给人家啊。”
张信礼被他催着,终于把手机递了出去:“看清楚,就是原始文件,文件名下面有时间。”
邵荣拿手接着,道:“你给我啊,我总得听听,检查检查。”
张信礼只得松手,邵荣推了推眼镜:“我开个蓝牙传一份,回去看波形检查下有没有后期痕迹……”他咽了口唾沫,道:“呃,专业习惯,别介意。”
林瑾瑜道:“行,你什么时候把你发的发的东西删了?”他想了想,又道:“……不行,光删不行,你得把这件事情说明白,你那衣服……”
他还没说完,邵荣就打断了他:“知道,我肯定,”他说:“就这一份是吧……其实你们这录音也没说出啥来,听起来纯粹是捕风捉影,还有别的证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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