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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对情侣跟他说了,林瑾瑜道了谢,查了地图,往那个方向走。
    他之前来的时候坐的那班公交车就是最后一趟了,现在四面的店铺都关了门,公共交通基本停了,车也打不到,林瑾瑜就这么沿着一盏盏路灯,在牛毛样的雨丝里一步步往前走,一束束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肩头,他仿佛披挂着鹅黄色的披风。
    细密的雨丝穿不透常绿的树叶,林瑾瑜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地方,他站在树下第四次拨通了张信礼的电话,对方还是没接。
    这么晚,也许是睡了没看见,也许是……不想接。
    林瑾瑜有点呆,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天太晚了,他在这边又没有认识的人,无处可去。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林瑾瑜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这句话,然后点了发送。
    他来之前想得很简单,无非就是见个面的事,只要一见面,就什么矛盾也没有了,可现实好像并不是这样,张信礼都不接他的电话,他能怎么办呢?
    街上的车越来越少了,要隔好几分钟,才能看见一两辆车支着雪白的车灯闪过,林瑾瑜的目光落在黑沉的街面上,柏油路面是那样晦暗、潮湿,车灯偶尔闪过时,上面便显出惨白的影子,好似幽灵。
    他就这么站着,在幽灵样的影子里等张信礼,但等了很久也没有人来。
    他开始想原来张信礼真的有那么生气啊,他居然那么介意林烨,一个他从未觉得跟自己的爱情有什么关系的人。
    林瑾瑜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懒得看时间,只模模糊糊听街口斜对面的KTV大厅里传来的隐约歌曲声换了大概十多首……他觉得累了,膝盖很酸,于是便随便在树冠下找了张支摊拉学生去驾校的大妈大爷们留下的矮板凳,擦干净水就坐了上去。
    夜里寒凉,林瑾瑜摸出烟盒里的烟,点着了祛湿气,轻薄的烟雾无法穿透雨帘,很快在夜色里撞得支离破碎……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整个城市的黑都包围着他,林瑾瑜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哪儿也不去,什么也不做,用一个安静的背影等待他的恋人。
    百转千回的情歌又放过了三四首,雨势渐渐大了,在雨丝变成雨点,牛毛变成珍珠的交界点上,林瑾瑜终于听见身后路面浅浅的积水传来了被谁踩过的涟漪声……在叶面上积蓄、汇聚成珠的冰凉雨水忽然不再一颗颗往下砸在他的皮肤上了,一把伞撑开来打在了他的头顶,好似鹰张开了庇护的羽翼。
    “……瑾瑜,”张信礼显得有点仓促:“我没看手机,今天场馆比赛,比完了我留下做清洁……”
    做一次清洁五十块钱,张信礼为了多拿这五十块钱,一个人深更半夜打扫了几百平米的室内场,扫完、拖完地、归类完器材,然后独自关灯,沿着森冷的街道回去宿舍。
    “知道了,”林瑾瑜掸掉最后一支烟长长的烟灰,那些燃尽的灰烬纷扬下来,仿佛一场小雪:“你再不出来,我就一栋一栋宿舍楼找过去,买一面锣,一边敲一边喊‘张信礼赶紧给我死下来’。”
    “……”张信礼给他打着伞,问:“你怎么过来了?”
    “想过来就过来了啊,”林瑾瑜转过半个身子,在小而密集的雨声里看着他:“没地方去,你收留我吗?”
    张信礼叹了口气:“要过来也应该提前说一声的。”
    “你不是不接我电话吗,”林瑾瑜“切”了声,道:“自己看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点话。”
    “我在裁判组帮忙,没注意手机……”张信礼把他拉起来,道:“先跟我回去吧。”
    林瑾瑜在雨里走了太久也坐了太久,肩膀那块都是湿的,甚至眉毛上也有零星的水珠,他道:“回哪里,你不是住宿舍吗?”
    “不回去了,”张信礼道:“今天跟你一起睡。”
    林瑾瑜没表示异议,他把手上的烟和脚边那一地烟头扔在一起,站起来,道:“那走啊。”
    张信礼便领着他横过马路,预曦正立。拐进学校对面的巷子里。
    大学周围总是很多小旅馆,有些并不正规,就是私人租屋改造的,一般都是情侣周末住,这个点已经很晚了,张信礼走到门面前喊了几声,老板才从楼上下来,看见两个男人,愣了一下,问:“住人?”
    “对,”张信礼不跟他废话:“一晚上。”
    老板说:“标间还是大床房?带热水空调独卫,标间六十,大床房五十。”
    林瑾瑜心说这还分开计价的,他和张信礼同时道:
    “大床房。”
    “标间。”
    老板:“到底什么?”
    林瑾瑜说:“大床房,便宜。”
    张信礼则仍然坚持道:“标间。”
    林瑾瑜看他:“你为什么老是跟我对着干?”
    “……”张信礼显得十分坚决:“标间。”
    老板摸不清他们两人之间什么状况,拿了身份证办登记。
    林瑾瑜见他坚持,懒得争了,问了几楼率先往楼上走。刚刚淋雨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可能那股湿冷的劲上来了,他鼻子一痒,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张信礼开门开灯,检查了电源,道:“湿衣服赶紧脱了。”
    春天正是最容易感冒的时候,林瑾瑜脱了沾湿的外套跟毛衣,却不去洗澡,反而直接往床上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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