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信礼走过去,踹了那人一脚,把他从林瑾瑜身上踹开。那个小弟喘着粗气,眼瞅着形势不利,一步步往后退,张信礼接着上步,箍住他脖子又是一记膝顶,正中胃部,顶得他弯腰跪在地上直往外吐酸水。
林瑾瑜从地上爬起来,“嘶嘶啊啊”地查看自己身上大的小的五彩缤纷的伤口。
那边高武撑着山壁爬了出来,半张脸上都是沥沥的血。那些鲜红的血珠顺着他的头发、下颚滴落在地上,迅速渗进黄土里,留下一串深色的滴落状血迹。
几个小弟捂着自己身上不同的部位朝他挪过去,哎哟哎哟着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高武是唯一没有呻吟的那个人,他眼眶发红,犬齿咬得死紧,也不擦脸上的血,手伸到腰后,抽出一把弹簧刀来,“嚓”一声弹开了。
张信礼的脸色变了,他拦着林瑾瑜一步步往后退,一直退到路边,喊:“高武,你疯了?会死人的!”
不要相信电视剧里演出来的什么普通人动不动毫发无伤空手夺白刃,当一个人手里拿着利器的时候,他的危险程度立刻呈指数式爆炸增长,人体是非常脆弱的东西,数厘米长的刀刃轻易就能让人大量失血,扎到要害时,一刀毙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空手面对持刀的敌人时,第一也是最好的选择就是脚底抹油,能溜就溜,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什么拳头打刀子正面刚,那都是不得已情形下没有办法的办法。
高武显然已经红了眼,他将张信礼的提醒置若罔闻,拿着刀就冲了上来。
张信礼面对着高武,推了林瑾瑜一把,喊:“你还看什么?跑啊!”他说:“滑下去,往家里跑!”
林瑾瑜如梦初醒,赶忙往下滑,张信礼跟在他身后滑了下去,高武追到路边,把刀往嘴里一咬,也往下一跳,踩着他们的尾巴追了过来。
新一轮的追赶开始了,只是这一次危险系数成倍增加,谁也不知道一个十七岁、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少年杀红了眼能干出些什么事来。
林瑾瑜刚滑到坡底,立刻被张信礼推搡着往前跑,他踩着草甸没命地跑了一段,遇见上坡,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接着又是下坡上坡下坡上坡……怎么爬都爬不完。
林瑾瑜简直觉得自己要死了。他跑了一路,本来就没剩多少力气了,这下又来搞这出翻山越岭,铁打的人都受不住……可他不敢停,也停不了,张信礼一直跑在他后面,跟赶牛一样赶他。
他们在无数山坡间翻来翻去,这条路比走土路要累得多得多,却能节省更多的时间。
林瑾瑜全部的心神都用在喘气上了,手脚机械性地往前跑动着,有好几次下坡他都是半滑半滚下去的。就这样磨过了好几道弯,到了最后一道高耸的山包前。
这道山包更高也更陡峭,坡度几乎是垂直的。林瑾瑜实在是没力气了,他手脚发软,往上爬了几次都滑了下来。
张信礼在后面推他也没推上去,越急越上不去。
“我真爬不动了,你走前面吧,”林瑾瑜喘着气说:“快点上去,别磨磨唧唧的。”
张信礼看起来也很急,他往后看了一眼,高武已经越来越近了。他挤开林瑾瑜,走到山坡前,蹲下来,说:“踩上来。”
“哈?”
“快点,”张信礼催他:“再不快我们没准要一起死这儿了。”
林瑾瑜不敢废话,这时候哪还有功夫让他“哦不不不不合适,您先请”地谦让啊,神经病吗?他鞋都来不及脱,直接就踩了上去。
这会儿他开始庆幸自己比张信礼轻了,张信礼手撑着山壁,一发力站了起来。
林瑾瑜踩在他肩上,刚好够到坡顶,手扒着,手脚并用翻了上去,然后探身下去拉张信礼。
谢天谢地早了一秒,高武的刀子几乎是贴着张信礼的鞋底子扎进土里的。
金红的落日边缘已经与绵延的山脊线接轨,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
这山坡上是一块平坦的草地,林瑾瑜把张信礼拉上来之后整个人都虚脱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四下瞄了一圈,觉得周遭景物十分熟悉,那棵树,还有那石头、那鸟窝,还有这堆不知道哪家为了盖啥玩样而堆在这儿的沙堆,都好像在哪儿见过……看样子这地方应该离村子不远。
他们刚在山野间一路狂奔,半跑半爬的,很可能阴差阳错越过了村口,从村子中间临陡坡的那一面直接翻上来的。
“这是西头,”张信礼道:“离家里就二里不到,”他说:“跑回去,三四分钟足够了。”
林瑾瑜挣扎着想起来,可实在是起不来。他强撑着爬起来,咬着牙想强迫自己往前跑……刚迈出去两步,忽然……就像有一道电流蹿过小腿似的,他腿肚子上所有的肌肉一瞬间同时不受控制地收缩起来,绷得死紧死紧,根本伸展不开……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是剧痛,林瑾瑜一秒钟都站不住了,他脚下一僵,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冷汗一滴滴从他额头上冒出来,林瑾瑜手撑着地,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在剧痛中发出声音。
张信礼一看到他跪下去就知道不好,忙上前来扶他。林瑾瑜的小腿宛如不是自己的了,根本动不了,上面所有的零件好像一瞬间通通逃脱了大脑的管制,只剩被放大了十倍的痛觉神经还残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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