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阿姨,怎么了?”
“没什么事,就是最近阿姨学做了一道新菜,你叔叔那个挑了一辈子嘴的家伙都说好吃。今天南陆回来了,你看你有空过来吃个饭吗?”
原来是回父母家了。
徐知休依旧面无表情,“阿姨,我最近医院有些忙就不过来了,也顾不上南南,就让南南就家里多住一段时间吧。”
“这……”南陆的妈妈显然是打电话过来软和气氛的,她今早出门买菜看到蹲在门口的南陆时吓了一大跳,把人带进屋,才发现南陆脸肿了,还有指印,这明显是被打了!
老头子一看到南陆脸上的巴掌印,气得要拿跳广场舞的假剑去砍人,“妈的,谁敢打我儿子?我砍死他那个龟孙!”
她不好容易把老头子劝下来,南陆已经钻进了房间,怎么问都不肯开门。她和老头子对视一眼,都反应过来下手的人是谁。
南陆的性格他们当父母的是清楚的,从小就不肯吃亏,小时候被抢了棒棒糖,都要报复回去——红着眼眶去跟对方父母告状,还是在接小孩的高峰期,告状后,还故作体贴地问。
“叔叔阿姨,严君在家里是不是没有糖吃啊?好可怜,家里都买不起糖,那我不要你们还了。”
南陆从没有一次在外面受了欺负是这种样子回来的。
老头子气得马上要打徐知休电话,被南妈拦下,“知休现在可能在上班,万一在动手术呢,别打别打,待会中午的时候我打电话问问。”
现在电话打了,南妈叹了口气。
坐在客厅的老头子吹胡子瞪眼,“我当初说了吧,让他别跟这个医生结婚,那个医生一看就是南陆降不住的,还比南陆大那么多。他家父母我也不喜欢,上次跟我们见面,摆的谱可真大,不就是家里有点钱,又读了书,有什么了不起!现在好了,跟落水狗一样回家,人家都不当回事。”
越说越气,要把南陆从房间里抓出来,结果走到房门口,听到里面门都遮不住的哭声,瞬间哑火了。
南妈气得拍了老头子手臂几下,“你说你干嘛说这些,孩子本来就不舒服,你去吃饭,别在这里添乱!”
老头子嘴唇动了动,哼了一声走了,没多久声音从客厅传来,“这清蒸小排骨可真香啊,有的人再不来吃就没得吃了。”
一直到了晚上,南妈才终于让南陆开了门,她提前把老头子赶出家门,哄着儿子吃饭。
但儿子神情恹恹的,对往日喜欢吃的菜毫无兴趣。他窝在床上,眼皮肿得厉害,仿佛随便一碰,都能戳出水,是泪水。
“再难过也不能跟身体过不去是不是?南南,来,吃一点,要不妈妈喂你?”
南陆摇头,他有些失神地问:“妈妈,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吗?爸爸总是打你。”
提到这个,南妈先是沉默,后又神色尴尬地说:“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你爸…你爸他那时候年轻性子急,你看现在都是我骂他打他的份。”
都说小孩子记忆力不好,可南陆有些事情记得清楚。有一次他不知道为什么父母吵起来,然后爸爸开始动手,妈妈试图还击,但力气太小,反被男人抓住头发往墙上砸去。
他被吓哭了,而妈妈在这个时候还对他喊,要他跑,去外婆家。
南陆每次看到南爸动手,整个人都会很害怕,他怕妈妈被打死,也怕爸爸打他。事实上,南爸从没有打过他,但不妨碍他对暴力的恐惧。
“妈妈,你原来想过跟爸爸离婚吗?”南陆轻声问。
南妈脸色顿变,“夫妻之间拌嘴吵架常有的事,如果随便闹一闹就离婚,这怎么行。南南,你别闹小孩子脾气,徐知休心里肯定是有你的,只是他比你大,肯定不会把甜言蜜语挂嘴边。但你想想,你那些同学朋友,有一个过得比你舒服的吗?”
他舒服吗?
毕业后找的工作在结婚后没多久就辞了,他当时并不觉得可惜,因为他本来就不喜欢那份工作。
后来他再也没有上班,徐知休给家用大方,也从不问他拿钱去买什么。
在朋友们当社畜,加班累成狗的时候,他在外面吃大餐。
在朋友们蜗居在出租屋的时候,他在300多平的房子里放立体环绕音响。
在朋友们跟对象头靠着头一起规划未来的时候,他□□,紧紧抱着徐知休的背。
南陆眨了眨眼,又落下一滴泪。
—
在家里住了一周后,南妈把南陆赶了出去,她叫南陆去给徐知休送饭,夫妻两个人总要有一个要低头,先和好,其他事以后再说。
南陆不想再去徐知休的医院,他在街上晃悠大半天,从临近中午晃到下午,怕父母念叨,决定独自去看电影。
但他没想到会那么巧,碰到一起从车上下来的徐知休和他的前妻。
徐知休依旧是冷脸模样,江昱之则笑容满面地挽上徐知休的手臂。
几天后,南陆回了他跟徐知休的家。
他大清早回去的,等了一会等到从主卧出来的徐知休。
徐知休看到他,似乎愣了一下。
南陆抬起脸,他脸上的印子早就消掉了,“你明天早上有空吗?”
徐知休去倒了杯水,才说:“什么事?”
“如果你有空的话,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