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温差很大,简迟一出船舱就被迎面的海风冷得打了一个战栗,不由拢紧身上的外套,按记忆朝着白希羽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简迟遥遥一眼看见了依在栏杆旁清瘦的身影,似乎受到视线的感应,白希羽转过头,相隔太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发生什么事情了?”站定后,被风一下下刮过面颊的感觉更加鲜明,简迟只想赶紧解决事情,回到房间,“外面很冷,我们要不要走进去说?”
白希羽摇了摇头,被拒绝两次的简迟终于不再开口,他感觉白希羽有些奇怪,但难以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去描述,就在简迟试图深思这种不对劲时,白希羽开口:“简迟,谢谢你过来。”
这让本就不解的简迟加深了迷茫,如果没有记错,明明是白希羽强烈要求他过来。只能再一次问道:“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白希羽沉默了下来,许久后轻声说:“我真的不想这样做,可是没有办法,哥哥他发现了一个……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情,他拿来威胁我,从上船那天开始我就在犹豫,犹豫该不该听他的话。简迟,你相信我,我真的把你当作朋友,这些事情不是出于我的本意。”
当他抬起眼时,简迟才发现里面已经噙满泪水,夜色下粼粼闪着,委屈但真挚。简迟不明白,“白书昀让你做……”
最后两个‘什么’来不及脱口,一张满是刺鼻味道的手帕从后捂住了他的口鼻,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不够,更不要提挣扎,等意识到一切都策划好时,简迟的意识已经开始流散。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他看见白希羽泫然欲泣的脸,电光石火之间,明白了一开始的违和来自哪里——白希羽眼底不再有熟悉的天真澄澈,那只是一双普通的,含着无奈与算计的眼睛。
他怎么没有更早一点发现?
微弱的光透过眼皮刺着许久没有见光的眼球,首先是疼,太阳穴像敲着钉子一阵阵疼。简迟缓慢地,艰难地睁开眼,除了五感,身体和四肢仿佛浸在水泥中无法动弹,气息堵在胸口得不到疏解。又过了很久,简迟不知道是多久,他才感受到了手上的知觉,然后是胸口,双腿,脚掌。
身下是一张床。他察觉到这点。
“咳……”简迟原本想要发声,干得烧起来的喉咙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他不知道那人给他闻了什么东西,虽然意识清醒,但比挨打好不了多少。简迟艰难地坐起身,一下床就倒在了地上。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但简迟只能咬咬牙,扶着床沿站起来。房间很大,同时也很暗,从床头的柜子和头顶的灯样式来看,并不是什么便宜货。简迟心底划过各式各样的猜测,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经不在船上了。这个答案在推开房门后得到了更加准确的证据,顺着不远处的螺旋式楼梯,下面的房间和客厅一览无余,处处洋溢贵气的装修让简迟心底打着鼓,隐隐猜到了这是哪里。
“有人吗?”
简迟试探地喊了一声,扶着墙壁朝楼梯的方向走去,刚踩上一节楼梯,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你在做什么?”
这猝不及防的一声让简迟猛地抬头,白音年站在上面的楼梯,垂首打量他,黑色衬衫挽到小臂,露出结实匀称的肌肉线条,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眼神陡然一凌,“小心。”
晚了一秒,四肢虚弱的简迟无法收回踩空的一脚,从楼梯上毫无防备地滚了下去。疼痛来不及传递到大脑,简迟模糊中看见白音年朝他走来的身影,停在面前的黑色皮鞋是他第二次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
第97章 养伤
当人一旦倒霉起来,所有事情都变得不再顺心。简迟用亲身经历明白了这个道理。
醒来时换了一个陌生的房间,更加宽敞明亮,简迟才意识到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头疼稍有缓解,他试图从床上坐起来,目光凝在了被绷带缠绕的左脚腕,隐约的疼很容易被忽略,但当简迟想要移动时,顿时疼得眼前一黑。
“你醒了。”
走进来的男人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打扮得不像医生,拿手电筒照了一下简迟瞳孔,再摸了摸他打了石膏的脚腕,“韧带扭伤,四周后拆石膏,这段时间走路小心点,尽量别下床,你之前服用了什么药物吗?身体那么虚。”
简迟到注意力全被对方那句‘韧带扭伤’和‘四周’夺了过去,“这么严重吗?我感觉也没有很疼。”最后一句其中不实,简迟只是不敢相信需要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还有最重要的是:“你是谁?”
男人像是被气笑,“我刚才和你说了这么多,难道是在胡言乱语?我是白家的私人医生,姓韩,你可以叫我韩医生。严不严重不是你说了算,这段时间好好养着。”
韩医生看起来三十出头,语气强硬得让简迟连驳回的机会都没有,他还没有见过对患者这样简单粗暴的医生,但更让简迟在意的是前面‘白家’两个字。
他没有猜错,这里是白希羽的家。
一切都跟着显而易见起来,白书昀发现了白希羽某个非常重要的秘密,以此作为要挟让白希羽从船上绑走他。然而大概连白书昀自己都不会想到,他一来就遇上了这样的意外。
现在白书昀在哪里简迟不得而知,他连从这个房间走出去都费劲。韩医生叮嘱完后毫不拖泥带水地走了,听到关门声的简迟立刻寻找起手机。他确定前去赴约时带上了手机和房卡,但从醒来到现在,这两样东西全都不翼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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