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容继续剥着螃蟹:“也没什么,就是总觉得子规照顾你的时候比我这个当妈的还多,怕我这个妈太不称职,被你嫌弃。”
盛衍没想过他妈会这么想, 连忙安抚道:“妈,你说什么呢,你是太后,太后能照顾人吗?再说, 你换个角度想想, 秦子规万一一不小心照顾我一辈子, 连带着以后还给你一起养老, 多划算啊。”
“想得美。”许轻容眼皮都没抬, “人子规以后不得结婚生子啊, 还照顾你一辈子, 你真是想得出来。”
盛衍小声试探:“那万一秦子规就是一辈子不结婚生子呢?”
许轻容用力扯下一根蟹腿:“那我代替你秦姨先打断他的狗腿。”
“……”盛衍又问,“那如果我一辈子不结婚生子呢?”
许轻容想都没想,又用力扯下另一根蟹腿:“那你俩狗腿拼一块儿,剁吧剁吧,喂cuckoo.”
“……”
盛衍脑补了一下自己和秦子规两个残疾人相互扶持, 不离不弃,一起走过残缺的一生的场景,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蟹腿。
许轻容斜睨了他一眼:“所以你还没回答我,我和子规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盛衍觉得这种问题根本不可能出现,因为以秦子规游泳水平,自己估计还没跳下去,他肯定就带着许女士一起游上来了。
但是想了想自己和秦子规的命运还掌握在许轻容手里,盛衍觉得还是先讨太后开心比较重要,于是一脸认真,毫不犹豫:“当然是先救您,秦子规狗刨贼溜。”
答案一出,厨房里传来碗放上案板的声音。
秦子规把围裙一摘:“家里没有小米了,我出去买一下。”
说完径直路过盛衍和许女士桌前出了门。
盛衍:“……???”
秦子规不至于连他妈的醋都吃吧?!
不至于归不至于,但盛衍觉得男朋友还是要哄的,抽出纸巾,囫囵擦了下手,扔下一句“妈,家里好像没饮料了,我也出去买一下”就匆匆跟上。
结果一出单元门,就发现视野里已经没有了秦子规的身影,连忙着急转身,然后“砰”的一声,秦子规再次守株待鸡成功。
看着迎面直直撞进自己怀里的小傻子,秦子规终于忍不住轻笑:“就这么怕我不高兴。”
盛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秦子规驴了,生气地捏起拳头就准备揍人,但是拳头还没揍上,额头就被飞快地亲了一口:“可爱。”
感受到额头的温软,再听到秦子规的一声低笑,盛衍耳朵一下就红了,放下拳头,咬牙切齿道:“你没听我妈说要把我们狗腿都打断吗!你还敢浪!”
“所以我不是怕你不会撒谎,被许姨套出来了,才想办法救你出来了嘛。”秦子规说得跟真的一样。
盛衍一个字都不信:“按你这种救法,我估计明天就要被打断腿!”
“没事。”秦子规答得很正经,“我腿长,一条顶俩,真有这种时候,肯定我顶在前面,先打断我的。”
盛衍一时竟不知道该先骂秦子规不要脸,还是该先被秦子规感动,只能忿忿扔出一句:“要你顶,老子腿也长!”
然后就把双手插进卫衣衣兜,闷头往前走去。
秦子规笑着快步跟上,想把小鸡的爪子拽出来牵住,结果小鸡爪反手就是一挠,然后重新插进衣兜。
秦子规再牵,再被挠,再牵,再被挠,再牵,再被挠,就一路打打闹闹到了超市门口,秦子规才终于成功把小鸡爪握进掌心。
盛衍反手就想把秦子规的狗爪子掰折,结果还没动,就听到超市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市队每个月给我的补贴我自己都不够用,没钱给你买酒!”
盛衍身形微顿,他有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进去。
薛奕他爸之前砸伤他被刑拘后,再放出来就彻底没了工作,就靠着薛奕奶奶的退休工资和薛奕的市队补贴,酗酒度日,但听吴山说,薛奕一直强撑着说他家没事。
盛衍这会儿如果进去,怕薛奕会觉得难堪,但不进去,又怕薛奕父亲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一声带着浑浊醉意的冷嗤:“所以我说,要不你就赶紧把你那市队退了,练了这么多年,连个一队都混不上,眼看年纪就大了,等三队都不要你了,你活该被饿死。”
薛奕的声音明显在努力克制平静:“我说了,只要这次比赛我能进全市前三,就能进市一队,明年就有希望去国家三队。”
然而回应他的是更不屑的嘲讽:“得了吧,就你,我都听你们教练打电话给你奶奶说了,说你不行,集训期间心不在焉,人家盛衍才去训练一个月,就超过你了,你连集训都才第三,还想拿市第三,痴人说梦,早点认清现实,滚出去打工挣钱吧。”
说完,超市的隔断门帘被撩开,一个双眼混浊瘦弱蜡黄的男人和盛衍打了个正照面。
男人一身浊气和酒气,身形佝偻,而帘外盛衍穿着白色卫衣,挺拔地站在夜幕初初降临的白炽灯光下,干干净净,一身清朗。
意料之外的对视,男人身后的薛奕蜷缩了一下手指,似有羞愤和难堪,但很快就用那副温和的神情掩盖过去:“阿衍,你怎么在这里。”
说完,他的视线又落到了盛衍和秦子规牵着的手上,神情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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