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一点,张清辉带着裴声一起去会见东大的几位气象学教授。他们来到一栋通体咖色的教学楼内,经过旋转楼梯,推开二楼报告厅的门,发现一同来的除了几位校内的学者之外,居然还有一位wmo的工作人员。
这倒是出乎张清辉的意料,wmo是国际上最有分量的气象学组织,任职代表也都是在学术界或者业界有极大贡献的人,比一般的大学教授名头更大。好在他演讲经验实在丰富,裴声也不会怯场,两人配合,很好地讲完了他们一年前的气候动力学研究。
翻译随即开始问问题,并不难回答,直到最后,wmo的代表就极端气候变化趋势不明朗的应对措施提问,裴声想了想,给出了回答,但重点强调了遥感观测设备的使用和气候变化预测的重要性,以及科研人员应当如何发挥作用。
“你认为应该依靠科技力量应对自然风险?”这位代表叫陈吉,是华人,会说中文,在翻译帮腔之前抬手礼貌打断。
“是的,科学始终是人类探索自然最便捷的道路。人类过于渺小,只能通过减少不确定变量来规避风险,提前应对。”
“那为什么只开发针对专业工作者的预警系统,而不考虑建立一个全民化的,预警和科普性质并存的系统?”
裴声思考了一下,鞠躬:“的确可以试着从这个角度出发,我只是基于预算和科学性考虑,因而有些不周。”
张清辉及时出来打圆场,解释了当时不考虑更全面系统构建的原因。
分享会结束,陈吉邀请他们二位一起用餐。
餐厅就在校内,是一家小而雅的茶室,但也贩卖定食套餐。
“中国地广,气候条件千变万化,你们的课题有足够的数据资料,是很好的研究。”陈吉开始点餐,“这家店的鳗鱼饭最好吃,二位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的。”裴声代张清辉回答。
“二位的名字很熟悉,请问你们是否参与过wmo的其他项目?”
“是的,蓝皮书计划中的焚风效应模块,我们有幸贡献了一篇文献,参与编撰。”
陈吉恍然大悟,和两人握手:“是我没记住,那篇文章我也看了,非常完美。一片完美的论文,值得被载入国际气象史。”
张清辉连忙谦虚。
餐毕,陈吉送他们出门,走之前表示他回到美国后,回去询问蓝皮书项目何时开展全球论坛,一定会争取让张清辉与裴声共同出席论坛。
裴声一愣,连忙说了句谢谢。
国内,夏之旬和王风杰就李湫的目的聊了大半个钟头。
“我不理解啊兄弟,她,一个富家女,听你的意思家庭条件没比你差到哪里去,就算是以前有过节,也没必要坚持不懈地去找一个品学兼优的贫穷研究生的麻烦,更何况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
夏之旬猛点头:“我也不想不明白啊,裴声也没告诉我她到底干过什么,只是说她被那个人渣男友蒙骗,还以为裴声才是第三者,所以才找麻烦,但是这不都要订婚了吗,何苦呢。要不我直接去会会她?你知道的,我平生最讨厌这种不择手段的人,什么事儿不能摊开了讲,非得这样没脸没皮的。”
王风杰阻拦:“不行,你这不是打草惊蛇吗,你要先把能找到的证据都找到,搞清楚她到底想那照片干嘛,是威胁你相好还是威胁你,目的又是什么,不然你在暗她在明,岂不是白白让她有机会将你们一军?”
“也有道理,但我怎么才能不打草惊蛇啊?”
“要不你也假装一下,就说自己被裴声骗了,装作是和她同一战线,先找到她打听清楚目的,然后再随机应变,要是确定没什么风险,你也可以直接挑明你的本意。”
夏之旬选择尝试一下,他要搞清楚李湫的目的,而且把照片骗到手。
所以当他联系上李湫并见面时,假模假式地抒发了一大堆诉苦之言,什么受尽蒙骗,真心喂狗、什么心有不甘,想为自己报仇...
李湫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的走向竟然是这样的。但她生性脑子不怎么拐弯,还以为遇见同道中人,当即义愤填膺地把所有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你是不知道,我当初花了那么大的精力对付他,又是警告他妈妈,又是在他身边闹,那样都不为所动,可真是没下限啊。”李湫嫌弃地撇嘴。
夏之旬忍着想骂人的冲动,继续微笑:“你当初是怎么打击他的?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呗?”
李湫揪出一缕头发在手指头上绕啊绕,目光盯着远处的一桌情侣回忆:“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到打过他一巴掌,然后寄了点恐吓快递,搞掉了他一份工作之类的。”她突然一拍桌,懊恼:“现在看来其实也没什么啊,是不是还是不够狠,早知道我就听我男友的话再狠一点儿了。”
李大小姐沉浸在往事之中,一会儿想起自己那一巴掌似乎不够解气,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当初太心慈手软,好不遗憾,完全没留意到夏之旬已经快要把水杯捏碎。
夏之旬听李湫毫无遮拦地讲她曾经的风光往事,终于是再也笑不出来,心一点点下坠,发酸发痛。
人何以这么恶毒?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把自己全部的恶意不加收敛地释放,事成之后满意离场,继续无忧无虑地过日子,却从不会考虑是不是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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