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狠的心啊,柯柯。”容夏看着他,幽幽地说。
柯柯突然紧张起来,不明白容夏为什么蹦出这么一句话。他揪着自己的裤子,磕磕巴巴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容夏把手里的杯子放回床头,又重新躺回被子里,闭着眼睛说:“韩艺君有原型吗?”
柯柯:“……?”
“是不是你现实生活中的仇人?或者欠了你钱?”
“……啊?”柯柯不能理解。
容夏猛地回头看他,两只眼睛瞪得可大,“如果不是,为什么要把他写得这么惨?”
“原来你是说这个……”柯柯哭笑不得,他挠了挠头,解释说,“这个剧的基调本身就比较压抑,所以……”
容夏才不听这些,柯柯越解释他越伤心,想着想着又开始掉眼泪。
他掰着手指,一一细数韩艺君这些年来遭受过的不幸:“从小就没了父母,差点在襁褓中就被饿死了;好不容易被好心的住持收养,过了几年幸福快乐的时光,又遇上了战争年代;他想报效祖国,也想平静生活,可是,可是!”
容夏抹了把眼睛,下巴都鼓起了可怜的小山包,“视如亲人的住持因为他的原因无辜丧身火海,福来寺也没了。没有了家也没有了亲人,这是他该承受的吗?战争是胜利了,可他什么都没有了呀!”
*
从前和容夏的关系没有破裂的时候,他们拍的那部剧是个再典型不过的都市小甜饼,没有那么多复杂纠结的情节,他也没注意到容夏的反常。
后来听过一些容夏在拍摄后期有点难以出戏的传闻,但柯柯不太喜欢从别人嘴里听来太多关于容夏的东西,总是下意识地避开,直到现在才知道,那些传闻大概是真的。
他试图解释,又被容夏打断。
“你不要解释,你就是没有良心,你太坏了!”
劈头盖脸糟了一通抱怨,柯柯有点哭笑不得,“容夏,关于这部剧……”
这一次的解释依然没说完,容夏的房门开了。
“怎么生病了?”寇雅郡人还没进来,声音先到了,“刚开完会就接到电话,你……”
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寇雅郡疑惑地看着满脸泪痕的容夏,又低下头去看坐在床边的柯柯。
他背着手走到柯柯身边,右手按在他的肩膀,阻止了他想要起身的动作,语气不善地说:“你在干什么。”
柯柯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只能连连摆手,说:“没有,没有,我没有!”
寇雅郡:“你没有什么?”
“我没有、没有……”柯柯磕巴着试图解释,他赶紧看向容夏求助。
容夏擦了把眼泪,鼻音很重地说:“你一来就发脾气,你走。”
这副略显抱怨的语气毫无疑问又被寇雅郡当成了容夏的迁怒——也实在不能怪寇雅郡误会,容夏一脸伤心欲绝,房间里另一个人则一脸淡然,任谁都会觉得容夏这是被他欺负了。
好在容夏没有放任这人继续脑补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说:“我们在说剧本,在说韩艺君。”
他指指柯柯,“我在教育他不要写这种报社的情节。”
柯柯忙不迭点头。
寇雅郡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他松开柯柯,淡淡道:“走吧,这没你的事了。”
柯柯擦擦头上的汗,起身告辞。临走前他指指桌上的保温桶,又嘱咐道:“绿豆汤你记得喝啊。注意身体。”
离开酒店房间的时候,柯柯拍拍脑袋,又有些懊悔。难得有个机会能和容夏好好说几句话,可还没等他解释以前的事情,就又被寇雅郡打断了……
他垂头丧气地离开,心里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下一次机会。
*
房内,寇雅郡捏着容夏的下巴左看右看,确认这人真的没有什么异样后才把人塞回被子里。
他摸摸容夏的额头,又摸摸脖子,帮他擦去身体薄薄的汗水。
亲自上手检查了一通才放心下来,问道:“吓我一跳,林子薇跟我说你晕倒了。”
容夏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什么精神地说:“中暑,不碍事。”
寇雅郡刚松一口气,就听到容夏又补了一句:“我就是心里难受。”
他说着,眼圈又红了。
寇雅郡轻声叹了口气,坐到容夏身旁,低头蹭蹭他的鼻子,说:“先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
他知道容夏在难受什么,也知道让他不去想这些根本没有用,只能弯下腰,连人带被子一起拥进怀里安慰着。
容夏难得老实了些。他默不作声地埋在寇雅郡的怀里,只偶尔在这人衣服上蹭蹭自己的眼泪。
过了许久,他才小声说:“他真的好惨呀……比之前任何一个人都惨。”
寇雅郡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头顶,低声应了一句,安静听他继续说。
“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没办法逃离战争的**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战友们的离开也是为了最后的胜利……这些都、都是无法改变的。但是……”容夏轻声说,“福来寺被烧了,实实在在是因为他……”
容夏闭上眼睛,声音哽咽,“别的事情无法改变,就算失去了再多他也没抱怨过……只有这件事,太痛苦了……”
说着说着,眼角又湿了。他在寇雅郡的衬衫上用力蹭了蹭,小声说:“我好想帮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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