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半大小姑娘,你跟他们置什么气呢。”半晌,容夏轻声说。
寇雅郡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向窗边靠了两步,整个人斜斜倚着窗户,手里夹着的香烟燃起了点点火花。他说:“我没跟她们置气,你知道的,她们怎么说我,我不在意。”
说到这里,寇雅郡似是十分疲惫,他用前额抵着玻璃,几不可闻地说:“我只是觉得,她们说的好像没错。”
寇雅郡笑着摇摇头,自嘲似地说:“我总觉得,我好像什么都能做,只要我在你身边,就能保护你,就能让你的未来一切顺利。但那时我忽然意识到,或许在某些方面,我反而成为了你的绊脚石。”
承认这些不是件容易的事,每说一个字寇雅郡都觉得万分艰难。
“有时想到这些就觉得痛苦,那段时间好像一直在钻牛角尖。看着你好像也很不开心,我就更难受。”寇雅郡很明显不想再继续说这些,很生硬地换了个一个话题,说,“但有一件事我要解释一下,之前——就是我还失忆的时候,那时跟你说的话里,有一些是错的。”
他按灭手里的烟头,回过头来看着容夏。
“我不想跟你离婚,没想过要放你自由,那时我想错了,事实不是这样的。”
寇雅郡的脸上很罕见地出现了悲伤的表情。
他简短地解释了一遍离婚协议的来龙去脉,只隐去了协议里约定好的财产分割条款,和自己着急回家、在半路遭遇车祸的事情。
最后,他说:“我怎么会跟你离婚呢?我怎么舍得。”
他走上前去,拉过容夏的手臂,紧紧将人搂在怀里。
“我爱你啊……”
*
面前是从前伴侣熟悉的气息,耳边是他滚烫的话语。
拥抱有过很多次,可这一次好像和之前每次都不一样。
容夏忍不住缩起脖子,像是那气息再近一分就会灼伤他的皮肤。
寇雅郡却怎么都不放手,他揉着容夏的背,勒得人快要不能呼吸。
他的手臂颤抖着,好像松开手,容夏就会从他身边逃跑。
太多件往事从眼前掠过,太多种情绪萦绕在心头。
突如其来的车祸,突然失去的记忆,那些看似正确却错得离谱的猜测……
寇雅郡闭上眼睛,眼前最后定格的那一幕,是他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时,容夏焦急的神情。
他终于肯松开容夏,转用手掌抚摸着容夏的侧脸。指腹一寸一寸抚过他的脸颊,恨不得把这段时间缺失的相处全都补回来。
良久,他说:“那时候,我真想抱抱你。”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容夏却神奇地听懂了。
“……当时,真的吓死我了……”容夏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肩膀,自己后退两步跌坐回床上。
寇雅郡又一次张开双手拥住他。他微微弯下腰,将人紧紧护在自己怀里。
“我从医院里醒来时,觉得全身都动不了,”他把下巴压在容夏头顶,说,“不然,我真想抱抱你……”
寇雅郡的话也让容夏短暂地回想起了心急如焚的那几天。
那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冷战,容夏甚至友情帮一位导演客串了个小角色,就为了躲开寇雅郡。
没想到……
他只是对寇雅郡不满,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会想要离婚,他只是……
他只是在生气,可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寇雅郡会永远地离开他。
容夏抹了抹眼角,又用力眨眨眼睛,眨掉眼睛里的酸涩。
他从寇雅郡怀里钻出来,脸上已经没有了纠结。
他搓搓自己的脸,歪头看了看寇雅郡,喃喃地自言自语:“你都想起来了呀……你说说你,突然就莫名其妙什么都不记得了,又突然莫名其妙地,什么都想起来了。我有时真怀疑你是故意的。”
寇雅郡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难看,“如果我是故意的,那这个代价未免有点太大了。”
容夏捋了捋头发,说:“寇雅郡,既然你都想起来了,以前的事情都差不多说开了,那我们就趁这个机会好好捋捋。结婚的事,过去这么久了,我已经不在意了。但是,离婚的事——”
他看着寇雅郡,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离婚的事,如果我说全赖你,你也不能反驳吧?”
寇雅郡沉默着看他,许久之后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低声说了一句“都赖我”。
容夏拉下他的手。寇雅郡的体温一向很高,此刻手掌里居然有丝丝冷汗。
“结婚的事我们翻篇了,在我这里这个事情过去了,你也不要再想了。但是,婚姻毕竟不是儿戏,不管怎么说,离了就是离了。”
掌心中被容夏触碰过的位置烫得很,一冷一热交替着,寇雅郡竟然觉得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他听到容夏继续说:“总不能说,你失忆了,所以离婚也可以不算数,对吧。”
寇雅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容夏还想说点什么,没来得及开口,卧室的门被啾啾撞开了。
萨摩耶眨巴着眼睛待在门口,等待主人让它进去的指令。
就算天要塌下来,只要看到啾啾傻乎乎地冲他笑,容夏就能暂时忘记一切烦恼。他招招手,啾啾啪嗒啪嗒跑过来。
大脑袋搭在容夏腿上,毛绒绒的尾巴蹭着寇雅郡的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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