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厉害呀……”霍山眼睛里简直要冒星星了,“难怪你能成功。”
容夏从化妆台的镜子里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闭一下眼睛哦夏夏,我要涂颜料了。”特效化妆师推着装满红色颜料的小车走了过来。
马上要拍的这场戏,是小林上辈子车祸意外身亡的戏份。
化妆师往容夏脸上刷着红色的颜料,又把他的头发沾上道具做的灰尘。
好好的一张脸,弄得乌七八糟。
霍山拖了把小马扎过来旁边坐着。
马扎太矮,人坐到上面矮了一截,他只能仰着头看容夏。
没安静几分钟,霍山又开始叽叽喳喳:“容老师,你长得这么好看,在戏里却要扮丑,你不觉得难受吗?”
“这怎么叫扮丑?”容夏微微皱了下眉。
“别乱动。”化妆师轻声制止,她扭头看了一眼霍山,不知是不是不认识这人,说话语气也不怎么客气,“角色需要,又不是故意扮丑,哪有什么难受不难受的。难道一辈子都只接年轻貌美的角色吗?”
霍山羞愧地低下了头,“我特别在意我在镜头里的形象,怎么办呀……”
容夏悠悠地说:“最简单的就是,导演说这一条可以了之后,不要去监视器里看你自己的表现。这样你就不知道自己在画面里是美是丑了。”
霍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容夏的妆还要画很久,他可不想再继续和霍山尬聊,于是开口赶人:“应该快拍到你的戏份了吧?”
霍山这人有点没眼力见,根本听不出容夏的言外之意。他掏出手机对容夏挥了挥,说:“到我时助理会叫我。”
他还跟献宝一样捧着手机给容夏看,“我助理说导演今天上午发脾气了,说是群演一直很不配合。”
容夏还闭着眼睛,闻言只睁开一条缝,权当是听到了他的话。
又过了快二十分钟,霍山才起身离开。
临走前他背对着容夏,说话语气难得正经了些。
“容老师,我刚刚一直在想你说的话,就是,‘不要在意自己在镜头里是美是丑’。但我觉得,我可能暂时做不到,怎么办呀?”
容夏闭着眼睛,自然也看不到霍山脸上沮丧到快要落泪的表情。
“我想在镜头里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我有特别想接近的人,我想让他看到状态最好的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容夏腹诽,这是把我当知心大哥哥了吗?
他胡乱应付几句:“演员出现在荧幕上时,就不再是他自己了,他代表的是他饰演的角色。我认为,一个演员状态最好的时候绝对不是他最美或最帅的时候,而是他最接近这个角色的时候。”
霍山站在化妆间门口,手上还是一副要拉开房门走出去的动作。他像被定在原地,呆呆思考刚刚听到的话语。
几分钟后,他用力点点头,超大声“嗯”了一句。
“我知道啦容老师,谢谢您!”
容夏摆摆手,“快快快快走吧!”
化妆间终于恢复了安静,容夏长舒一口气。
而化妆师稍微暂停了手上的工作,歪着头看看镜中满脸血污的人,又回头看看半掩着的房门。
他回想着这两人刚刚的交谈,若有所思,最后低头笑了笑。
*
化好妆正式开始拍摄,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
化这种特效妆太耗时间了,不管是导演还是容夏自己,都希望今天一次性把所有受伤的镜头都拍完。
好在受伤的戏份也不多,除了上辈子遭遇车祸的镜头,大多都是出现在重生后小林的噩梦中。
说起来虽然重生后的小林过上了开挂一样的生活,但上辈子的小林,悲惨得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小小年纪就没了妈,考上大学之后爸又得了绝症。为了筹钱给爸爸治病,他把自己卖给了宁文——也就是霍山饰演的角色。
然而几年之后,唯一的亲人还是去世了。
小林恍恍惚惚,在抱着父亲的骨灰盒回家时,车祸身亡。
杨沐导演跟容夏合作过很多次了,对他很是照顾,特意把这种情绪起伏比较大的戏份安排在刚刚开拍的时候。
合作过几次的人都知道,对容夏来说,难的从来都不是入戏,而是出戏。被许多人诟病的“容夏只演没营养的商业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趁着拍摄早期,把这些情绪最饱满的戏份拍完,省得杀青之后容夏回了家一个人胡思乱想。
*
“停一下!”容夏从地上爬起,举手示意杨沐,“小沐哥,你过来看一下这个距离,我觉得还可以再近一点。”
他说的是车子撞过来时与自己的距离。
拍摄这种危险戏份时选用的驾驶员都是非常有经验的专业人士,拍摄之前会进行多次的模拟,确认无误后才会进行拍摄。正式拍摄时驾驶员会在事先商量好的位置停下,而演员则需要同时在这个指定位置表演出被撞飞的动作。
这种拍摄方式不用绿幕,也不需要后期扣图,效果更逼真,但也更危险。
杨沐走过来看了一下容夏和车子之间的距离,确实可以再近一点,穿帮的可能性更小,相应地,危险程度也更高。
“算了,没必要,就这样。”杨沐拍拍容夏的肩膀,说,“现在这样就可以了,不要在这些地方吹毛求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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