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来上了出租车,林芜还是哼着那首歌的调调,有一句没一句地,声音放低了,带上些许清淡的鼻音,就显出和拿话筒时不甚相同的好听来。
车是秦殊打的,他就负责乖乖坐上去,自始至终也没问目的地是哪里,靠在他哥肩上哼着歌刷手机,刷着刷着突然想起什么来,猫似的打了个哈欠,仰头看着他道:“有点头晕了。”
“那就别看手机了,休息一会儿。”先前被他装醉又装晕车唬过一次,秦殊却还像没有吸取教训似的,又毫无防备地“上了钩”。
林芜就点点头,顺势偎进他怀里,终于贴着他的耳朵问了一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
“不是说想在外面住吗,”秦殊语气平稳,仿佛说的不是关于“要去哪里过夜”这样稍一晃神就容易想入非非的话题,而是再寻常不过的吃饭逛街,“学校对面的那个商场太小,索性找了另一家附近有酒店的,离这里也不远,坐两站地铁能到市博物馆,最近有一个陶瓷主题的展览,想去的话可以去看看。”
抱着他肩膀的人半天没说话,安静到他都要以为对方睡着了,才终于听见含混的几个字,似乎是林芜叫了他的名字。
“太犯规了,哥,”少年人低低的话音就借着温热吐息递进他耳朵里,“我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吃醋的,但现在……你要是对别人也那么好,就太犯规了。”
最好是习惯了这样细致的对待,以后就再也接受不了其他人——秦殊听着他的话,默默在心里颠倒了解读的逻辑,鬼使神差的念头甫一飘过,又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越线,似乎不该是一个“三个月后就要分手的男朋友”该想的。
说出的话却与想法毫无关系:“和以前有哪里不一样吗?”
“啊,说得也是,哥对我一直很好,”大约确实有些倦了,他的声音也懒懒的,话尾若有若无地拖长一截,像是撒娇,“不过这次突然意识到了……可能是白天和方一巡聊到这个,说起过吃醋不吃醋的事吧。”
“嗯,说什么了?”
小狐狸就轻轻笑了笑,耍赖似的:“不记得啦,以后想起来的话再告诉你——”
其实他也还没来得及想出答案,只是隐约开始察觉自己对秦殊的态度发生了些许变化,像是天上的月亮一朝落进怀里,就生出几分虚妄的情愫来。
似乎变得更敏感,也更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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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殊订的房间是双人床,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林芜略微惊讶了一下,眨了眨眼有点懵地感叹:“我还以为会是两张单人床。”——毕竟这两天秦殊给他的感觉总是克制有加,好像在有意划清成年人该有的社交界线。
“售罄了,可能是因为双休日。”秦殊把窗户打开通风,一边平静地问,“介意吗?”
从小到大睡的都是一张床,林芜黏他黏得厉害,自从发现在哥哥床上睡觉做的梦都会变好之后,就很少再回自己房间睡了——食髓知味的事,又哪里会介意。
小狐狸坐在床边,闻言就故作着急地摇摇头:“怎么会,我是受宠若惊,毕竟上次这样一起睡觉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唔,上周那次不算,那次我太累了,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什么也不记得。”
秦殊失笑,问他你还想记得什么,凑合过夜而已。
“嗯……比如聊聊天,不是说睡前是最适合说真心话的时候吗?”林芜就陪着他装傻,故意略过那些暧昧牵连的衍生情节,语气十足纯善,“还有上次说睡不着就给我讲故事的,要是今天晚上我因为太兴奋失眠的话,哥,你可要履行诺言啊。”
他说的是几天前的某个晚上,熄灯后他们隔着一层楼聊天,漫无目的地说到两三点,小狐狸在聊天框那头抱怨时差还没调回来,睡不着,又说如果还像小时候那样就好了,能听着每天不重样的故事入睡。
倒不是童话故事,那个时候秦殊只会给他念些书架上有的名著,遣词用句晦涩难懂,对于不到十岁的小孩子来说还很超纲——但念书的人声音好听又耐心,甘泉流水般将晦涩的篇章读得讨人喜欢,听着听着就陷进去,忘了探究故事本身,事后再想起来,就似乎同有趣的睡前童话没多少差别。
秦殊就点点头,走到他身边坐下,想了想又说最好还是别失眠,明天要早起。
照例是年纪小的先洗澡,两个人都没带什么东西,甚至连换洗的衣物也没有,使得一次本来看起来还算有些计划的出行生生变成了临时起意——但总好过上次淋了雨的狼狈。
第二天的既定行程里有染发这一项,林芜就没洗头,冲了个澡很快就出来,像上次一样裹着浴袍像耍无赖,扑进被子里露出两条白净的腿,晃啊晃得就有些晃眼睛。
身上一股浅淡的沐浴露香,凑近了才能闻见,像草莓牛奶,或者什么自带夹心的硬质糖果。
等秦殊洗漱的时候他就窝在床角,百无聊赖地滑手机,看进了大学后社交软件里多出的十几个群——水群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全员的通知倒是很多,多半是些向新生开放的活动和社团招新,如果放在往年他大约会很有兴趣,乐得扎进斑斓世界里,但现在和秦殊朝夕相处,注意力便只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有个同事的身份也就足够了。
寝室群里聊得热闹,围绕另一位室友的搭讪与被搭讪经历展开,说是去图书馆路上不小心撞倒了别人的电瓶车,买了奶茶作为赔罪,结果车主是个脾气挺好的女孩子,一来二去加了好友,展开形式反而变得罗曼蒂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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