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澄澈,将少年人青涩的思绪映得直白又透明,明晃晃铺开在一片暖阳下。绕操场四圈的自由跑时间过半,身后的人也渐渐追上来,两个人恢复了慢跑的速度,方一巡就边跑边慢慢地说,脸红了一大片,不知是出于跑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然后我就发现,原来她真的不止一个追求者,身边优秀的异性朋友也有很多——怎么说呢,突然就有了危机感吧,加上她对我的态度好像是有点儿转变了,昨晚就一咬牙一跺脚,决定表白来着……咱也不是说多有自信,就是觉得,咳咳,早死早超生嘛,要是人家不答应那就安安分分当朋友好了,也别搞什么暧昧期,怪折磨人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已经身处暧昧期不知几年、并且颇有些安于现状食髓知味的金毛狐狸若有所思,过了几秒才道:“其实也没那么折磨人,太早表白可能会吓到学姐哦。”
“是啊,这不是最后还是怂了嘛……”方一巡夸张地长叹出声,用胳膊肘捅捅身边的人——这次记得收了力气,“诶,小林同学,你和秦学长当时是怎么跨出这一步的啊?”
“哪一步?”
“表白啊,还有谁先追的谁——其实我们好奇很久了,一直没好意思问来着……”
不知不觉又跑了题,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然而林芜听着他话里话外的纯情意味,又觉得借机了解寻常人的恋爱观念未尝不可,斟酌片刻,还是实话实说:“表白的话,严格来说应该是我吧。”
“我猜也是,秦学长那么优秀,肯定有很多人追吧,你的危机感怕不是比我等凡人高很多……”
“危机感……”金毛狐狸将这三个字压在舌尖重复一遍,像赏玩什么新鲜的意外收获,然后摇了摇头,“和这个没有关系,小时候我父母很忙,我是在我哥家长大的,从记事起就和他形影不离,喜欢他很久了,也不觉得有谁能代替我在他心里的位置,上中学的时候还帮别人转交过很多给他的情书。”
他们之间的羁绊太深,从来都容不下第三个人,对他而言只有秦殊喜欢他或不喜欢他的区别,“喜欢他还是别人”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如果他哥某一天开窍、对谁动了凡心,那么毫无疑问地,那个人一定是他。
所以他从来不急于求个结果,就连三年前发现秦殊离开时,心里想的也只有何时能找到对方,从未想过三年里会不会被谁趁虚而入、凭空多出个嫂子来——如果最后秦殊没有喜欢上他,那结局也逃不开他们两个人各自孤独终老,再借着别的什么名义纠缠一生。
何况这种假设也并不成立,秦殊已经对他动心了。
第26章 因缘(下)
方一巡目瞪口呆:“转交情书?你还帮着助攻?不吃醋吗……我靠,这就是风云人物的自信吗……”
“倒也不是自信……吃醋么,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偶尔也会介意,比如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一直关注别人,”林芜就自嘲似的笑了笑,不知不觉跑完了,在终点线附近停下来,仰头看着天说,“怪幼稚的。”
他们之间的因缘太深,似乎从一开始就跨过了许多阶段,加上他没心没肺的天性使然,久而久之居然连“吃醋”之类的名词都觉得新鲜了——秦殊于他而言是遥远的收藏品,高高在上的明月,清晖洒满人间才是常态,一朝揽入怀中,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对月亮也有占有欲,不是什么丘比特,没能逃出俗人恋爱的命题。
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他那点小孩子争宠似的占有欲和秦殊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方一巡在足球草坪上坐下来,眯眼观察陆续跑来的同学,一边道:“哪儿幼稚了,多正常,但你那么优秀,多才多艺颜值又高,择偶标准开局就拉满了,就不用担心秦学长看上别人——不像我啊,那么普通,除了吃闷醋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愁死了……”
于是兜兜转转又回到正题,林芜眨了眨眼,梦如初醒:“对了,我刚才是想跟你说……”
“嗯哼?”
“我听说夏茴学姐平时喜欢看书探店,爱吃甜品,”他掰着手指将从秦殊嘴里打听来的消息和盘托出,“性格似乎比较慢热,但爱交朋友——不用那么着急啦,说不定对她来说从朋友到男朋友的过程比较漫长,吃日料之类的行程也可以慢慢来……”
“等等等等等等!我什么时候不小心暴露女神的名字了,还有你从哪儿知道那么多她的事,你小子怎么回事?!”
“嗯?没说过吗?”小狐狸就弯起眼角,露出个无辜又纯善的笑来,“也对,是我忘记告诉你了,其实那位学姐转过专业,以前和我哥一个班,要是有需要的话……”
话没说完就被人跳起来强塞了个夸张的拥抱,方一巡看他的眼神几乎能冒出星星来:“我靠!小林,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示意集合的哨声远远传来,林芜被他扑了个踉跄,倒也不计较,顺手提着满血复活的室友向操场另一头走去,心情愉悦地逗他:“现在不怕我哥生气啦?”
“秦哥更是我的再生父母!可一定要帮孩子说说好话,成了请你们吃一周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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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专业课最是漫长磨人,上的内容是最基本的语法,对林芜这样在国外生活过、自幼几国语言顺畅切换的混血儿而言太过简单,他也不是多认真的性格,课本下放着一本白纸,就着语法课画些有的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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