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盛康脸色难看,低声道:“你放心,我会为你请最好的律师。”
贺乘风道:“我知道,谭建明和李利嘛。”
何盛康神色一松,“对,老谭和老李是这方面的专家,他们会想办法让你脱身的。”
贺乘风手垂在身前,没去接何盛康手里的钢笔,微笑道:“他们的确很有本事。”
这么有本事的人,胃口是会越来越大,吃不饱,当然要另寻口粮。
“嘭——”
门打开,秘书慌慌张张地进来了,“何总,有、有人来……”她身后一大批西装革履的检察官鱼贯而入,很快地在办公室内分散开。
这么快!何盛康心脏猛烈地一跳,血液都要倒流了,面上仍是镇定地站起了身,“小容,去给几位先生倒茶。”
“不用了,”为首的人直接道,“我们现在怀疑贺乘风涉嫌欺诈发行股票、伪造金融票证、伪造公章、挪用公款等多项犯罪,请贺乘风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被点到名的人正坐在沙发上,何盛康要他签的文件都还在他手边,贺乘风八风不动,微笑道:“搞错了吧?”
“搞没搞错,你先配合调查就知道了。”
为首的人使了个眼色,他身后有人拿着手铐直接过来了,直到手铐戴上手腕时,贺乘风仍在发怔,他忽然抬眼看向何家铨。
何家铨在对他微笑。
那笑容是十几年未有过的温和。
何家铨边笑边去扶住何盛康,他低下头,目光不再看贺乘风,“爸爸,冷静点,小心气坏了身体。”
一模一样的话,一字一句砸在了贺乘风心里,将他万事玩弄于股掌的自信一点一点砸穿透顶。
出问题了,贺乘风的脑海里瞬间滑过这个念头。
但他想不出明明事情都快成功了,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我要请律师。”
被带出办公室的贺乘风回过了神,沉声道。
“可以啊,”为首的人笑了笑,“谭建明和李利恐怕不行,这两人也在配合调查。”
贺乘风的心一下坠了下去。
谭建明和李利,这怎么可能?他藏得那么严实,谁也不该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会,又怎么可能?!
审讯开始后,贺乘风才发觉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他所有为何家铨准备的罪证全变成了他的。
何家铨,他所蔑视的何家大少竟然会有那样惊人的洞察力将他一切的部署都抢先一步打乱,连他那个双面间谍的秘书都成了证人。
律师?在何家的势力笼罩下,谁敢为他辩护?
成王败寇,兵败如山倒,他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调查第三天的时候,意外的,有位律师说愿意为他辩护。
等见到了人,贺乘风脸上露出了笑容,“是你。”
“是我。”
叶书静穿着淡灰色的套装,妆容精致,手上的包放在地上,面带微笑地看向贺乘风。
老实说,她有点失望。
贺乘风看上去没太大的变化,只是没有之前打扮得那么精细了,精神状态倒还不错。
“我想你一定很奇怪,你和谭建明李利的交往这么隐秘,所有往来都用现金,每次都是巧合相遇,怎么会被人发现呢,是不是?”
贺乘风笑而不言。
叶书静盘着手,嘴角的笑容逐渐转冷,“因为你欺骗的对象是个法官的女儿。”
严厉的法官对女儿事事挑剔,处处指责,他要求她强,比任何人都强,这样他才能安心地放她出去遨游天地。
有一天,女儿带回来个准女婿。
准女婿各方面都令他满意,孤儿,孤儿也无所谓,或者更好,这样才能拿得住。
他退休了,人脉还是很广,竭尽全力地将人查个底朝天,生怕女儿会所托非人,没查出什么,很干净,就是与两个名大律师有非常隐蔽的私下接触,那种家庭,他倒也能理解。
后来女儿说不结婚了,他百思不得其解,问女儿到底怎么回事,女儿说她就是不想结婚,是她甩的他,是她烦了他。
他没有多想,女儿越来越任性,越来越抗拒他,他管不了,干脆去山上寺庙里住,也好静静心。
陌生的年轻人打了电话过来,直指他手里是否有贺乘风的关键信息。
他闭口不谈,心想到底是女儿对不起人家。
挂了电话,他心神不宁,再一次联系女儿质问。
“你非要问是吗?好,我告诉你,他是同性恋,你满意了吗?是不是就算是同性恋,只要你想让我嫁,我就得嫁?否则我就不配做你叶大法官的女儿?!”
女儿崩溃地大哭。
叶江海拿着寺庙里的座机,听着山外的钟声一声接一声。
“贺乘风,我要谢谢你,”叶书静站起身,她专程来谢他打开了她的那一点心结,她不是不被爱的小孩,只是父亲爱她的方式错了,“恭喜你,等着坐牢吧。”
她从包里掏了一张纸给他。
“你书房里就剩这个了,其他都被当成了证物,挺巧的,给你吧。”
叶书静转身离开。
纸张轻飘飘地落在贺乘风面前。
淡黄色的纸被对折成两半,中间的折线刀刻一般深。
这是他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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