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了,不远处一起干活的人问她,“儿子打来的吧?真孝顺,我儿子一个月都想不起来给我打个电话。”
“我嫌他烦呢。”李玉娟嘴上埋怨,脸上却是一脸的骄傲。
“你儿子现在在大城市大公司上班,我看你也不要做了,不差你这点。”
“胡说,那一分一厘都是省出来的,他挣钱,我在家里花钱,那还得了,我不做这种坐吃山空的事,趁年轻干得动,我得多干干,给我儿子攒着娶媳妇。”
蔬菜大棚里一片笑声,女人们互相讨论着家庭、儿女的婚事,脸上都洋溢着高兴的神采。
陈洲跟何家铨的合作也不是很愉快。
对方的态度很霸道,说一不二。
两人在短暂的和平后开始了漫长的拉锯期。
何家铨不急,拖就拖,极光星又不是等着空华这个案子开锅吃饭。
陈洲也不急,公司早一天上市或是晚一天上市,对他来说没太大分别。
唯一急得团团转的只有钱思明。
他受不了,只好对陈洲挑明,极光星是大资本,陈洲该让的就让,照何家铨说的去做就行了。
他以为陈洲会欣然答应。
老总都点头了,有什么纰漏就是他自己的责任,更何况陈洲一直都是那种下命令就执行的主。
没想到陈洲直接跟他吵了起来。
钱思明想他刚休假回来,都有意让着他了,陈洲却是咄咄逼人步步紧逼,钱思明再怎么惜才也还是有脾气的。
两人又是大吵一架,不仅吵得全公司的人知道,甚至连贵宾室里极光星的人都在看笑话。
何家铨在贵宾室里翘着腿喝咖啡,边喝边笑,对周围人道:“看来爸爸真是误会贺生了,这个人的确很难相处。”
其余的人自然只有附和的份。
小太子退出这个案子后一蹶不振,在公司里大有边缘化的意思,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这些人一贯也是见风使舵,也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钱思明吵到最后,仍是保留了一分理智,“行了,你先出去冷静冷静,冷静完了再回来跟我说。”
“不必了,”陈洲道,“我申请停职。”
钱思明血压立刻就上来了,怒吼道:“你说什么?!”
“我申请停职。”
钱思明怒道:“你就为个副总跟我怄气?!”
“您觉得是就是吧。”
“我告诉你陈洲,我钱思明没有任何封建思想,我知道你们都觉得以后我会把公司留给儿子,我没这个想法,谁做我的接班人,能力就是唯一的标准!我不让你做副总,是想再历练历练你,陈洲,你就真这么等不及?!”
陈洲脸上的表情微微和缓,他道:“钱总,谢谢您的抬爱,抱歉。”
复职短短半个月的人就这么离开了公司。
何家铨一向不喜看热闹,也拉了窗帘百叶,边看边笑,“这下贺生要开心了。”
早早下班的人进了车,目光扫了一眼后视镜,陈洲心道藏得还挺不错。
驱车前往张向阳的公司大楼,陈洲上去,没有进张向阳那一层。
他随便出了一层,见四下无人,便靠在墙边拨了个电话。
“钱总。”
电话那头咆哮出声,不知道是不是陈洲听错了,他感觉钱思明好像都要哭了。
大概是真被他伤了心。
他耐心地等钱思明发泄完情绪,慢慢说了几句。
钱思明先是惊讶诧异,随后又是生气质问,渐渐才恢复镇定。
“你这都是猜测。”
“钱总,不是猜测,是怀疑。”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是,豪门兄弟争个高低很正常,也犯不着用这种折损自家根基的方式吧。”
钱思明是商人,在商言商,没有利益可图的事情,他想一百遍也想不明白。
陈洲也是这里想不明白。
“所以我只是怀疑。”
很强烈的怀疑。
他得从里面抽身而出,才能看清楚漩涡的中心到底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相信张向阳的判断。
贺乘风不会善罢甘休。
说不定还想来个一石二鸟。
天天派尾巴盯着,他到底还想做什么?
“我借点人给你用,”怀疑的种子一种下,钱思明也觉得浑身不舒服,“他们很精通财务税收,你用得着。”
“多谢钱总。”
钱思明暗骂一声,心情却好起来了,“你小子,是不是就在这儿等着我呢。”
“不敢。”
“你是正儿八经在做事,可别真当自己停职了,假公济私地天天搞对象。”
“不会。”
陈洲挂了电话,毫无心理负担地上了张向阳公司那层楼。
电梯门打开,他顺着上次来的路线进去,路过了几家店铺,终于看到了张向阳的公司。
公司右边就是楼道的底,开了扇窗,窗户前站了个人,白衬衣黑裤子,腰细细的一把,肩膀微微拱起,骨骼的形状很优美。
“张向阳?”
被叫到名字的人猛烈地咳嗽起来。
陈洲连忙过去,他边帮张向阳拍背,边道:“怎么在抽烟?”
张向阳是被吓的,他咳得眼泪都快出来,忙掐了手里的烟,反问道:“陈工,你怎么来了?”
陈洲道:“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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