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阳也停住了。
他看着陈洲近在咫尺伤痕累累的嘴唇,心中涌上了迟来的慌乱,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向后仰了仰,按在他后颈的手放开了。
张向阳坐正,脸扭向车窗,模模糊糊地看到自己的脸,心想他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么不顾一切,像着了魔,发了疯,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了。
“喂你好,是24号16楼的陈洲陈先生吗?”
“嗯。”
“您好,您这个按摩椅到了,您现在在家方便签收吗?还是我给您放在楼下?”
“……楼下。”
电话挂断了。
张向阳偷偷抹干净了眼泪,“啊,那个,陈工,我给你买了张按摩椅……”
陈洲打断了他,“陈洲。”
张向阳眼睛闪躲着看向他。
“你刚才叫我陈洲。”
张向阳嘴唇动了动,他在迟疑着,是不是要再叫陈洲的名字,然后,陈洲俯下身靠了过来。
嘴唇柔软的,带着一点残留的血的味道,轻轻地按压在他的唇角,浓密的睫毛遮住了陈洲的眼,只透出一点幽深的光,“张向阳,我想吻你。”
张向阳想说,你不是已经在吻我了吗,可他嘴唇微一打开,陈洲便侵入了他的唇。
湿润而有力。
烧起的后颈被大掌按住,张向阳仰着脸,睫毛微微打着颤,他呼吸着另一个人的呼吸,鼻腔里弥漫着另一个人的味道,他慢慢闭上了眼睛,迷失在这场注定般的大火之中。
在三十岁生日的傍晚。
在一辆刚撞过的车里。
陈洲明白了初恋的意义。
第68章
张向阳从未与人接过这么长、这么多的吻。
两片嘴唇分开时,他以为吻将结束,还来不及思考,陈洲便又吻了他。
就这样在车里不断地接吻。
像是品酒一般,越饮越醉,越吻越不舍分离。
一切都太混乱了,到后来已分不清到底是谁又主动吻了谁。
膝上重量滑落,闷闷的一声,张向阳如才梦初醒般推了陈洲的肩膀,在嘴唇分开的间隙中抢救道:“……蛋糕。”
额头相抵,鼻梁互碰,错位的呼吸喷洒在鼻尖,带着奇异的热度,陈洲余光扫过去,淡蓝色的蛋糕盒歪倒在了张向阳的脚边。
“什么口味的?”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点沙哑的后劲,把张向阳的呼吸都快夺走,喉结滚动了几下,才艰难道:“……蜜瓜。”
睫毛低垂着,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看得到那两片薄薄的唇。
这回答不知道哪里又触动了彼此那条颤动的神经,嘴唇像是受到吸引一般又黏在了一块。
张向阳像个孩子一样,双臂紧紧缠抱着陈洲,也像个孩子一样,放心地将自己交给另一个拥抱。
抱得太紧,紧得都有些痛。
可张向阳舍不得放开。
干了的眼泪又流,顺着面颊淌下,落到陈洲的唇边,他尝到咸味,睫毛上挑,眼中进了张向阳的脸。
底子是白的,眼睛与嘴唇是红的,白里透红的一张干净脸孔,温顺中带着一往无前的孤勇。
他不理智,张向阳也陪着他不理智。
现在他终于冷静下来了。
张向阳看出陈洲眼中那股狂热正逐渐消退,心脏像被一双手微揪了一下,刺疼得麻,头微微低下,瑟缩着想往后闪躲。
按住后颈的手掌力道很重地又揪回他,张向阳脸对着陈洲的脸,眼睛也直直地对着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并未意乱的眼。
陈洲直视着他,清晰道:“张向阳,我喜欢你。”
这是张向阳第二次听他说喜欢。
只感觉到一种巨大的浓烈的幸福感向他压来。
它充满了分量,沉沉的压上张向阳的心头。
眼睛完全不受控制的掉眼泪。
张向阳甚至想嚎啕大哭。
他心里苦了太久,品到甜也不知甜,只茫然地想哭。
陈洲将张向阳搂在怀里,任由他的眼泪浸透衬衣,陈洲的眼也微微地泛了疼,他紧抱着张向阳,心想就是他了,山崩地裂也是他了。
张向阳哭了一会儿慢慢止住了。
这下轮到陈洲抽纸给他擦眼泪了。
张向阳不好意思,从陈洲手里抢回了纸巾自己擦,“对不起陈——”生分的称呼到嘴边,他又顿住,停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今天是你的生日,被我搞成这样子。”
张向阳低着头。
陈洲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他的耳朵,红红的,薄透着光。
陈洲说:“你呢?”
张向阳手捏着纸巾擦到眼睑,他微抬起眼,陈洲正定定地看着他,瞳仁透着光,目光很坚定。
于是前后慢慢连贯了起来,成了句完整的话——我喜欢你,你呢?
张向阳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羞涩,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我、我……”张向阳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尤其是陈洲正看着他,他更是大脑充血,一片混乱。
张向阳白皙的脸逐渐红透,很简单的字句在他的肺腑中反复颠倒了数次仍未跑到喉咙。
太珍重了。
这份感情、陈洲这个人,在张向阳的心里分量实在太重了。
怎样说出口都嫌轻薄。
陈洲等着,用所有的耐心去等待,张向阳爱过人,受过伤,所以他要等,等张向阳鼓起勇气迈出那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