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洲那罕见的脆弱亦在他的心田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记。
他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陈洲到底是怎么了,他能怎么帮陈洲?怎么才能让陈洲开心一点儿?
张向阳辗转反侧,想起陈洲说让他别走,那语气是很平淡的,但这种要求只要说出来就没法掩藏里头的感情。
陈洲无疑是舍不得他。
……就像他也舍不得离开陈洲。
张向阳站起身,去茶水间泡咖啡。
心里太乱了,本来想好了搬出去冷静冷静,但陈洲一提,他就没法冷静了。
手指搭在桌上,张向阳听着咖啡机的声音,怔怔地出了神。
“向阳,快出来——”
办公室里的人都很兴奋地围着那一大束香槟色的玫瑰,纷纷拿着手机拍照,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现在的女孩子这么主动啊,送花都送到公司里来了。”
“张向阳你行啊,说,招了哪个白富美?”
同事们都在开张向阳的玩笑,张向阳却是一头雾水。
玫瑰花束大得已经超出了张向阳的想象,办公室里的人也都在啧啧称奇,有觉得有趣的已经开始从上到下去数,可花束太大,怒放的玫瑰一朵挨着一朵,花瓣重重叠叠的,连数都不好数清楚。
“我的?”张向阳这时才道。
“对啊,送花的人说了,送给一位张向阳张先生。”
“有字条吗?”
“什么都没有。”
同事耸了耸肩。
张向阳看了一眼那庞大的几乎能压倒人的花束,心里不觉喜悦,那种莫名的警惕和被盯上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缓缓道:“搞错了吧。”
“可能同名同姓,”张向阳回头对众人勉强笑了笑,“搞错了。”
“不会啊,他说的很清楚。”
张向阳不说话了,他转身要回去,同事问他要不要把花抱进去,张向阳边摇头边进去,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
同事们觉得奇怪,互相交换了下眼神,都觉得事情很新鲜。
张向阳回去端了咖啡出来,他泡咖啡本来是想提提神,但一上午都还是很浑噩,一会儿想陈洲,一会儿想那束玫瑰花。
等到中午,一行人去食堂吃饭,别的部门的人也来开他的玩笑。
这样大的一束玫瑰花就算是送给女孩子也很稀奇,更别提收花的是个男人了。
张向阳脸上讪讪的,也不再用搞错了这个理由,免得牵扯出更多的话题。
吃完饭后,众人回去,那束玫瑰花静静地靠在他们办公室门口,就像一座小小的花山,路过的人都禁不止啧啧称奇。
“你们谁想要吗?”张向阳道,“拿去分了吧,放在这里太挡路了。”
没有人会拒绝这样漂亮的花,众人都说好,开始动手肢解这一大束玫瑰,你拿几朵,我拿几朵,办公室里的人都拿了一些,玫瑰花束变得千疮百孔,不复之前盛大磅礴之美,张向阳干脆去求其他部门的人也来拿花。
一时之间整个办公室每张桌上都或多或少地摆了几支娇艳欲滴的玫瑰。
除了张向阳。
晚上下班的时候,又有人来拿玫瑰,大概是想带回去,张向阳忙说好,让他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这玫瑰花很新鲜,经历了一天仍旧看着很好,被人拿得多了,别人也就不再不好意思,很干脆地一大捧起去抽,找了丝带一扎,很爽朗道:“老夫老妻了,晚上带束花回家,我老婆要开心死。”
张向阳笑了笑,“那就多拿一点吧。”
于是,下班的电梯里全是抱花的人,整个电梯都要被玫瑰花那股淡淡的香气所浸染,张向阳身在其中,心情终于好了一点儿。
最起码这束来历不明的玫瑰给一些人带来了真切的快乐。
拿着花的人从大厦里鱼贯而出,张向阳跟在人群里出来,然后他就看到了靠在车边的贺乘风。
贺乘风穿了一件休闲的亚麻色衬衣,淡灰色的薄西服外套,胸口别了一朵丝绸叠成的香槟色玫瑰。
张向阳扫了那朵玫瑰一眼,心里那种厄运般的预感落实。
果然。
张向阳不觉恐慌,反而是觉得踏实了。
贺乘风看到那么多人手里捧着花,唯独张向阳两手空空,嘴角若有似无地一笑,面上看不出喜怒。
逃避看来是毫无用处的,只要你逃避,他就会觉得你怕了,你有顾忌。
陈洲都为他做到那个地步,把他最后一点顾忌都强硬地切割掉,他实在是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现在应该已经是毫无弱点的人了。
张向阳单手拉了下包带,定了定神,主动迎了上去。
见他直接走来,贺乘风脸上笑意更浓,“我以为你会跑。”
“你有什么事吗?”张向阳道。
贺乘风侧身拉开了车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张向阳掌心紧攥住包带,淡淡道:“这里附近有家咖啡馆,去那里说吧。”
贺乘风嘴角含笑,“阳阳,你真的变了。”
张向阳没有看他,他低头看向地面,“要么去咖啡馆,要么就在这儿说。”
贺乘风关上车门,微笑道:“你带路。”
下班时间,咖啡馆内人不多,张向阳找了个靠窗临街的位置坐下,他要了两杯拿铁,“都外带,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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