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阳打开行李箱,把东西又一件件拿出来。
“衣服放在衣帽间吧。”陈洲道。
“啊?”
“你房间没有衣柜。”
张向阳迟疑了一下,道:“就放在箱子里吧,我穿一件拿一件。”
“这样不方便。”
“挺方便的。”
陈洲停了手,他戴了围裙洗碗,气势仍然不减,“张向阳,说好的。”
对,说好的,不见外,更亲密,好好地做一对朋友。
张向阳手上拿着衬衣,半晌,还是点了点头,“那我把衣服放到衣帽间。”
陈洲满意了,转身继续洗碗。
这差事是他抢的。
他说张向阳做了饭,他就洗碗,家务就是这样,你做一点,我做一点,这样双方都不会太累。
陈洲的衣帽间张向阳挺熟。
毕竟也住了一段时间,亲手给陈洲整理过衣服。
衬衣、长裤、睡衣、鞋子、领带、袖扣、袜子、短裤……这些东西该放在哪,怎么放,他最清楚不过。
陈洲的衣服其实也不算多。
他不是很爱美的类型。
人说“帅而不自知”,那可能夸张了点,不过陈洲确实不怎么在意打扮就是了。
他的衣服款式都差不多,简洁大方,黑色居多,很商务。
就连贴身的内裤袜子也一样,款式单调的与中年男性无异。
张向阳努力坦然,倒真的变坦然了。
朋友之间其实应该算是无性别,同性、异性都有个箭头,无性别的人之间才真正没有火花。
张向阳心无旁骛地把自己的衣服也填进去。
张向阳的衣服和陈洲差不多,也很简单,唯有一样东西稍显花哨。
那就是袜子,也不是平常上班穿的,而是在家里穿拖鞋的时候,卡通的、漫画的、插画的都有,之前张向阳住在陈洲这儿,一双都没敢穿,怕太显眼。
“收拾好了吗?”
张向阳推上抽屉,忙道:“好了。”
二次同居和一次同居差别很大。
有了对比,才知之前隔阂有多深,距离又有多远。
碗筷、毛巾、衣服全都贴在一起,就连张向阳的这个行李箱,陈洲也给他收进了储物柜。
之前总是摆在客厅靠近阳台的角落,仿佛张向阳随时要走。
“抬得动吗?”
“行,没问题。”
两人一起把健身器材放到客厅,来回几趟,张向阳累得气喘,陈洲却是面不改色,“你真该练练了。”
“嗯,”张向阳很认同,“是得锻炼了。”
好不容易停下来,床又送到了,两人又是一番折腾,健身室里多了张床,一下就显得像人住的房间来,陈洲犹不满意,计划着还要买张沙发,买套书桌,这样才比较像样。
张向阳听他说,想说不用麻烦,又想也不是给他买的,就不说了。
陈洲提议喝一杯,两人就坐在沙发上喝冰啤酒。
张向阳累得出汗,一口冰啤酒下去,心中不禁生出感慨:人生真的很难预测下一步,谁会料到短短几天,他会经历这么多事情,又会回到了陈洲这儿呢?
这次是要长住了。
半年,实在不算短。
心里没有之前慌,因有一种知己的惺惺相惜,像是有什么在给他兜底,陈洲真好,张向阳心想,他拿冰啤酒要跟陈洲碰杯,“陈工。”
陈洲不跟他碰,自己喝了一口,“算了。”
张向阳有些诧异。
陈洲扭了脸,似笑非笑,带了点调侃,“碰完是不是又要走人?”
张向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轻点着啤酒罐,心想自己真是折腾,平白还让陈工替他担心,以后有什么事可不能都瞒着了。
“张向阳,”陈洲放柔了声,“我们现在算真朋友了?”
张向阳抬起脸,对他笑了笑,“当然。”
“那改口吧。”
“啊?”
陈洲往下点了点酒罐,“陈工陈工的,听着总还像上下级。”
张向阳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陈洲看他,眼神竟似期待。
张向阳心想叫名字有什么难的,张嘴却是叫不出口,口腔里的肌肉反复运动了几次,嘴都僵了还是不行。
“陈工……”他讨饶道,“我都习惯了。”
陈洲转过脸,也没失望,喝了口酒摇了摇头,“随你,反正都一样。”
陈工、陈洲差别其实也不大。
他在这个人的心里也就到那儿了。
也挺好,知行合一。
他不能总是一面想着孤独终老死在柜子里,一面又期待张向阳会有所回应,这样太矛盾。
张向阳觉得自己没做好,有点如坐针毡的意思,陈洲察觉到,把酒罐凑过去。
张向阳愣住。
“还是碰一个吧。”陈洲道。
张向阳定定看他。
“反正这次你不会突然走了,对吗?”
张向阳想:他在陈洲心中或许不比陈洲在他心里的分量轻。
酒罐清脆地碰了一下。
“嗯,不走。”
在喝完酒,清醒度下降了大约5%的情况下,两人在一起开始商量同居条例。
陈洲拿了笔记本放在膝盖,长腿交叠地搁到茶几上,旁边就是打印机,随打随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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