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郁星。”
林郁星没有什么反应,就像是用这个姿势睡过去了一样。
顾钟逸缓步走上前,摸到的是林郁星冰凉的手臂。
湿漉漉的单衣贴在林郁星的身上,让顾钟逸暂且管不了别的了,他一把抱起了身体僵硬的林郁星,几乎是用了一种极为“粗鲁”的方式喊醒了昏沉的林郁星。
迷迷糊糊间,林郁星倒抽了一口气,眼皮重得睁不开。
顾钟逸将手背贴在了他的额头上,果不其然,林郁星发烧了。
顾钟逸没有一句苛责,也没有追问林郁星发生了什么。他迅速地脱掉了林郁星的衣裤,拿起床边的一床小毯子裹住了林郁星,当作毛巾一般,把林郁星身上潮湿的水珠擦去。
“唔。”
林郁星颤颤地缩成一团,下意识地躲避。
顾钟逸不容分说地将他塞进了被窝中,紧接着便是去拿了吹风机,再次将林郁星折腾起来,让他靠坐在自己的怀里,为他吹干了半湿的头发。
林郁星被暖风吹得口干舌燥,吃力地睁了睁眼。他的声音格外沙哑,哑到后半个字没了音:“学长。”
“你有点发烧,我去拿药。”
林郁星迟钝地反应着顾钟逸的话,整个人发麻,脑袋重得好像一块大石头在往下掉,他微声说:“每一次,我都给你添麻烦,对不起……”
顾钟逸揉了揉他的耳朵,柔声说:“你不是我的麻烦。”
林郁星鼻子酸了酸,轻轻地说:“我很难受。”
顾钟逸道:“我马上回来。”
林郁星在顾钟逸离开房间后,干涩着眼眶,内疚地抱住了被子。
两周多无人居住的公寓里没有热水,顾钟逸烧了一壶,又从储藏室中拿出一瓶矿泉水。等待水开的三分钟内,他给林郁恒和苏霂分别打了个电话:“人在我这里,不用担心。”
林郁恒不是个好糊弄的,他问:“星星到底出什么事了?”
顾钟逸看到水开了,便顾不上和林郁恒细说:“我还不清楚,他淋了雨,有点发烧。我们晚点说。”他道,“包括M市的事情。”
顾钟逸挂了电话,从客厅柜子里的医药箱中,取出一板退烧药。
茶几上的黑皮盒子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让他感到了一丝莫名的不自在。
顾钟逸上前打开,双胞胎的照片赫然出现在他眼前。他心下一惊,再随手一翻,他在一本日记本中,看到了一张银行卡。
顾钟逸皱紧了眉,翻了几页日记后,大概明白了今天是谁来找过林郁星。能有这些东西的,除了瞿苓年,没有别人了。
他没想过瞿苓年会找上林郁星,这是在他意料之外的突发状况。
一想到林郁星现在的模样,顾钟逸极其不悦地合上了盒子。
虚掩着门的卧室里,传出几声猛烈的咳嗽声。
顾钟逸明白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他回到桌前,在杯子里倒了小半杯热水,又掺了点矿泉水进去,确定水温合适后,他才端着它们进了卧室。
床上,林郁星撑着身子,慢慢地挪,靠在床头,咳到有些干呕。他捂着嘴,也不知道是哭了多久,眼眶红涩到让人心疼。
顾钟逸坐到床边,动作小心地喂林郁星吃了药。
林郁星渴坏了,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水,沙哑的喉咙才好受些。他浑身使不出力气,没两下就被顾钟逸拥到了怀里。
他靠在顾钟逸的身上,微声道:“我浑身疼。”
“发烧是会这样。”顾钟逸用微微的力道揉着林郁星酸痛的手臂,“等药效起来了,就会好些。”
顾钟逸的信息素甘甜,这对于Omega来说,是最好的安抚信息素。
在这种环境里,林郁星紧绷的神经逐渐松懈,不再和刚才一般紧张。
他转身,脸颊贴着顾钟逸的胸膛,闻着顾钟逸身上甘甜的气味:“学长,我还是很疼。”
“哪里疼?”
他咬紧了牙关,微弱地说:“哪里都很疼。”
夜色沉沉,半拉开窗帘的窗户外,是连绵的雨。
顾钟逸的掌心抚着林郁星的背脊,抚去发烧带来的痛感。
在安抚信息素所建造的环境中,林郁星如生锈的机器般迟钝的脑袋有了思绪。他的手无力地揪着顾钟逸的衣角,眼泪不断涌出,浸湿了顾钟逸的单衣。
林郁星的哭泣毫无声息,如同埋藏在云层里的一滴雨。
于是,顾钟逸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抚摸着他。
林郁星被顾钟逸的掌心摸得发晕,便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尝到了一股铁锈味,勉强地保持着清醒。
他蹭了蹭顾钟逸,温热的湿意在顾钟逸的胸膛蔓延。
因为林郁星的呼吸,胸膛始终炙热。
顾钟逸的眸色深了深,万般心痛地搂紧了怀里的人。两人平躺下,林郁星以一种依赖的姿势,完完全全地贴紧顾钟逸。
良久的沉默里,林郁星得到了一丝宽慰,也找到了一丝归属感。
他终于张开了嘴,与顾钟逸倾诉。
“我今天,见到了哥哥的养父。”
“他说……我哥哥死了。”
短短两句话。
沙哑,心碎,叫人眼眶发热。
林郁星反复咬紧下唇,哭不出声音,情绪如火山即将喷发一般,积压在心里,更是如鲠在喉,卡得他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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