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秋还是不明白他的意图:“你现在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吗?”
“池秋,我知道你无法原谅我,我不会祈求你的原谅。这件事是我错了,但你昨晚问我,我是否爱你……”
池秋屏住了呼吸。
陆鸣回答他:“我当时告诉你,我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这是实话,并不是敷衍。我的状况,舅舅应该和你提过。但昨晚我仔细想过,如果你要问的是我曾经是否爱过你,我可能还是没办法回答你。”
“因为我没有过去关于你的记忆。”陆鸣如实道,“自从我母亲过世起,我便丢失了一部分记忆。其中,包括和你一起的时光。”
他什么都记得,唯有陆悠的多数事情和曾经的池秋,被他锁了起来。
陆鸣不知道他的这份坦诚,在池秋耳中是多么伤人。
——什么都没忘记,独独忘记了他。
池秋麻木地垂下了眼帘,不知自己还要遭受这样的酷刑多久?他不愿再听陆鸣反反复复的歉意,这些在他耳中都是最锋利地话语,除了伤害他,什么用处都没有。
“你忘记了我?”
“是。”
“为什么?”池秋发现自己问的最多的,就是一句为什么,他始终没能看懂陆鸣。
陆鸣握了握手,全身的疼是棉麻不断的:“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我当初经历了什么。”
然而池秋却知道他经历了什么,陆奉申曾经说过,陆鸣病得最严重的时候,便把那些让他一直痛苦的记忆,统统封存了起来。也由此,他患上了情感冷漠症。因为只有这样,他的感情才能平稳,才能不被带动任何。
可池秋从没想过,被封存的竟是自己。
陆鸣今天的到来,没有给池秋的痛苦任何缓解,反而弄巧成拙,火上浇油。陆鸣的确是乱了方寸,不再从自己有利的一方面出发。
池秋不想反对任何,他面露难色:“不要再说了。”
陆鸣闭上了嘴,说到一半的话语戛然而止。他安静地守在池秋身边,没有要走的意思。
池秋不免问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陆鸣望着他,拿出了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婚戒盒:“池秋,我不想和你离婚。”
“我并非是因为财产。”
池秋困惑地拧了拧眉。
“池秋,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陆鸣说到最后,居然有些急了,他结巴了一下,“我没有以前的记忆,如果你在我身边,我或许可以想起来。到时候,我、我的答案才是正确的答案。”
池秋无言以对。
陆鸣的内心却在叫嚣,它受不了一个被池秋丢掉的家,他微声,似是哀求:“你能不能帮帮我?”
可为什么呢?
池秋还是那句:“为什么?”
陆鸣抬眼,一双眸子微红,池秋第一次看他难过成这副样子,似是真情流露,似是千年铁树开了花。
池秋闭了闭眼,拒绝了陆鸣带来的婚戒:“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矛盾吗?你不爱我,也不为了财产,那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仅仅是两句——“不想离婚”和“帮帮我”?
这个理由太过荒谬,根本没办法说服池秋。
他的心已经冷到透彻,却还要一遍遍地面对伤疤:“陆鸣,我希望你明白。我们的关系,不是你轻飘飘的一句道歉就可以改变的。我同情你的遭遇,可我没办法和你继续在一起。”
陆鸣心如刀绞,从昨日到今日,他的心居然奇迹般地恢复了痛感。
池秋冷下了声音:“你说你没有记忆,希望我帮助你,为的就是一个爱与不爱的答案。可为什么我要这样做呢?”
“池秋……”
“记忆是你的,如果你真的愿意找回它,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话至此,对于池秋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也许就是因为它对你不重要,所以你才忘记了。”
既然如此,陆鸣也没必要再去找回。
而那个答案,池秋不要了,它不重要了。
有时候,一样东西到得太晚,那它在路途之中便已经过期。
池秋的目光里,曾经的爱慕已然成灰,飘洒了一窗台。洋洋洒洒的,都是呛人的尘埃,更是他年少时的一个过期梦。
“陆鸣,其实、其实我现在能够接受你不再爱我的事实了。谁都有过懵懂年少的时候,我不后悔遇见你,但我后悔相信十年后的你。”
池秋拼劲全力,下了逐客令:“我们离婚吧。”
陆鸣的一颗心酸楚膨胀,久违的痛感将他击打致死。频频出现的不适,把他那停滞不前的思绪揉捏,从高空摔落,破碎了一次又一次。
他又说错话了。
说谎不对,实话实说还是不对。
池秋好像没那么爱他了,是他一步一步用错误的方式摧毁了这份爱。
陆鸣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无措地接受了现实:“……好。”
他知道池秋不愿理再理会他,颓然起身,朝外踏出了一步。池秋忽然喊住了他,他忙不迭地停住了脚步,却听池秋这样说——
“你对池夏所做的事情,我想过了。就和你说的那样,你只是帮助了金程俊鼓起勇气去追求她,既然他们一开始就是互有好感,那最后这段感情无疾而终可能也怪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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