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如此惧怕过雷声,心跳急速上升,仿佛心脏挂在了嗓子眼。他喘息着抓紧手里的戒指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陆鸣心急如焚地想去扶他,却被他死命挥开。
池秋抗拒陆鸣的靠近,他抱膝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把脑袋埋在了膝盖上,他的额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
“池秋。”
“池秋!”
“池秋——”
陆鸣不顾池秋的拒绝,坚持将他抱起,放到了床上。陆鸣不断地呼喊着他,抹去他额角的冷汗,握紧池秋的手。
池秋呜咽一声,脑袋是天旋地转般的恶心。他恳求陆鸣不要再关心他,不要再假惺惺地靠近他。
欺骗是一把利刃,已经将他割疼了。池秋惧怕再痛一次,极力抵触,甚至在雷声的惊吓下,他产生了意识不清的错觉。
忽地,他听到耳边传来少年人的呼喊,声色清脆。
“池秋——”
池秋抬起头,他想起了十年前的光景。
也是这般的雷雨天,在诊所中,17岁的陆鸣背着他一路朝前跑,边跑边喊:“池秋,你抓紧我,别掉下去了!”
15岁的池秋握紧自己的折叠导盲杖,乖巧地趴在陆鸣背上。大雨倾盆落下,凶猛的雨滴如同石子,把他白皙的皮肤打得生疼。可他一点都不害怕,嘴角抿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淋得他们措手不及。
陆鸣人高腿长,不一会儿就把池秋背到诊所内。罗筠看到两个孩子淋成了落汤鸡,赶紧让他们去池秋房里换衣服,还让助手准备了姜汤送来。
陆鸣是第一次进池秋的房间,有点害羞。他拿着罗筠递给他的衣裤,脱了运动鞋,傻乎乎地杵在房门口:“我……”
罗筠正在帮池秋擦头发,她以为陆鸣是难为情了,不想当着他们的面换衣服,就指着房内的洗手间说:“浴室在那,你先去冲个澡吧。”
陆鸣礼貌地道谢,刚踏过去一步,就老老实实地退回来:“池秋你先洗吧。”
罗筠笑着说:“我房间就在隔壁,池秋去我那洗就行。你快进去,不然着凉了。”
陆鸣点点头,连忙进了浴室。
约莫十分钟,陆鸣换上了干净的衣裤。这些衣裤貌似是罗筠的侄子的,他穿着正合适。他的手握在门把手上,正想出去,却被自己手臂上的瘀青阻止了。
陆鸣不想被罗筠看到,于是,他在浴室里磨蹭了很久,久到池秋已经从隔壁洗完澡回来,在外喊他:“陆鸣,罗阿姨去工作了,你还没洗好吗?”
他这才匆匆踏出了浴室,盯着池秋仔细地瞧。
眼前的池秋穿着睡衣,刚吹干的头发细软,搭在他的额前。15岁的池秋是如此青涩,他比挂在枝头未成熟的果子还可爱。
陆鸣望着他,扭捏地红了脸。
池秋坐在地毯上懵懂地眨了眨眼睛,陆鸣一瞧,立刻大大方方地一屁股坐到了池秋身边,紧紧挨着池秋。
池秋推推他:“你挤到我了。”
陆鸣抓了抓脑袋,耳朵很红,耍赖皮地说:“挤吗?我不觉得啊。”说完,他又不好意思地转移话题,“你、你房间挺干净的。”
“这不是我自己的房间。”
“哦……”陆鸣失落起来。
池秋听出了他的不高兴,用手肘亲昵地碰了碰他的胳膊,还特意避开了陆鸣的瘀青:“下次你去我家玩,我房间有好多好多书,我可以……可以教你盲文。”
“好啊!”陆鸣的热情很容易就被点燃,他被池秋邀请后,整个人像是升到夜空里的一颗星星,连眼底的光都是扑闪的。
池秋看他高兴,自己也跟着笑起来。结果,窗外一声惊雷,闪电的亮光让池秋的眼睛十分难受,他连忙缩了缩肩膀,躲到陆鸣身后。
只这一个动作,陆鸣误解了。
等下一道雷声响起时,池秋还没抬起脑袋,就被陆鸣一把抱住,动作生疏地塞进了怀里。
池秋倒吸一口气,被陆鸣的大胆惊到一动不动。他小心地用手指戳了戳陆鸣的背,喊他:“陆鸣?”
陆鸣抱紧了他,让池秋背对着窗户。同时,陆鸣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语气特别温柔,有一种小孩冒充大人的感觉:“没事,别怕。”
下一道雷声又响起。
陆鸣松开了抱着池秋的手,一把捂住了池秋的耳朵,与池秋面对面。近在咫尺的距离让陆鸣的脸颊升温,他垂下了眼帘,不敢正视池秋。所以池秋大胆地望着他,直到陆鸣的脸越来越红,红得像个番茄似的。
池秋心想:太有意思了。
陆鸣还在强装淡定,低着头说:“你别怕啊,我在呢。”
“我、我小时候也怕打雷,我妈就会这样抱着我,捂着我的耳朵。”
池秋很想说,我不怕啊。但过了半晌,他被温柔的陆鸣感染,抿了抿嘴角,将一双手慢慢地抚上了陆鸣的手背,轻声说:“嗯,这样真的不害怕了。”
陆鸣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如同太阳般的笑容。
池秋舍不得多看一眼,怕把自己看化了。于是,他把脑袋抵在了陆鸣的肩膀上,两个孤独的孩子拥抱在一起,在这个雷雨天相互依偎。
池秋忍不住蹭了蹭陆鸣的衣服,好奇又天真地问他:“以后要是打雷了,你也会这样陪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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