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照才想起来,方齐比他还小一岁。
现在方齐安安静静地躺在他面前,连眼睛也合不上。
突然觉得无比窒息,仿佛周遭的空气都被什么东西无情地抽走了,祈照瞳任在眼眶里剧烈颤着,觉得渐渐喘不上气来。他想哭,结果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嗓子堵得慌,他觉得自己几乎快要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祈照慢慢摸向方齐的脸,摸了满手的鲜血。他们相识的时间不长,甚至一年都没有,但方齐一直很信赖他。
接二连三的亲眼目睹几乎令祈照崩溃了,他也还是个孩子,他原本应该好好参加高考然后坐在大学的教室里,每天参加参加社团活动,跟朋友出去聚聚会,念书或者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那才是祈照应该有的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马路边上,如同被抽走了脊髓一般,满身是血,满眼无神地仰头盯着群星黯淡的夜空。
为什么他要遭遇这一切?
凭什么是他?
他后悔了。
那位司机师父一直在边上说着什么话,祈照没听见,他就像将头浸泡在了水里,一切声音都离自己很远很远。
直到远处传来警笛的蜂鸣声,以及救护车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还有他口袋里手机的震动。
“祈照,你说话。”对面的人说道。
祈照晃神晃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嗓音哑得不成样子,一把破烂的木琴兴许都能拉出比他现在还要好听的声音。
只见祈照紧紧握着手里的手机,手机沾上了方齐的血,他觉得手里滚烫地可怕,他的声音也很可怕。
“林栖,我们分手吧。我不喜欢你了。”他说。
晚风卷过一整条公路,捎走了一切声音。
第69章 chapter.69
“没必要吧哥,你见过哪个小偷偷了东西还敢主动跑回来的啊?”江涛坐在由几个轮胎叠起来的位置上,冲坐在沙发上淡定抽烟的男人说道。
他也跟了蒋陈民好几年,从以前他们还没开始干这行开始,包括刘大龙在内,三人就已经在一起了。蒋陈民虽然被叫做二哥,但在他和刘大龙眼里,蒋陈民才是老大。
江涛清楚自己老大的脾气,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也不至于随便动手解决一个人,而且还是个毛头小子。
蒋陈民却不说话,烟雾从他嘴里吐出来,又被鼻子吸了进去,几乎在一瞬间完成的事,烟雾弥漫掩盖了他一张脸。
一直站在蒋陈民身边的刘大龙像在看白痴似的看着江涛,回答说:“你懂个屁,TC27是‘犬牙’他们要的东西,没了咱都要倒大霉!”
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三兄弟呆在偌大的厂房里,卷帘门紧闭,其余人都守在了外面。
“犬牙犬牙,又他奶奶的是犬牙。”反正没有别人在,江涛干脆跳下座位,一屁股坐到蒋陈民身边,看看他,又看着刘大龙,拧出一副阴狠的表情说,“要我说,反正咱有许明怀在,跟谁不是干,与其一天到晚老是看那两玩意儿的脸色,还不如咱自己单干呢!”
他话刚说完,刘大龙企图伸出阻止的手,然而来不及了,蒋陈民已经一巴掌扇在了江涛脸上。
“单干?要不要脑子啊你,你以为凭一个许明怀就能让咱们混到α身边了?”蒋陈民笑了,咧着嘴,露出一口焦黄的牙,“别说犬牙干了这么多年都还只是个B级,就咱这几个,干了几年也他奶奶的只能呆在这个破地方!”
江涛被一巴掌打蒙了,蒙了好半天,脸都还是麻的。野心还未完全生长,就被蒋陈民一巴掌加两句话扼杀在了摇篮里,他觉得有些气馁,委屈地低着头没说话。
就在沉默时,蒋陈民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他冲身边的江涛低吼了句:“滚。”随即掏出手机。
刚看完短信内容,厂房的卷帘门忽然被拉起,有人站在门口望着蒋陈民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民子哥,祈照来了。”
蒋陈民毫无情绪波动地眺目望去,只见大门处缓缓出现一道瘦长的身影。他满身疲惫颓废地走进来,裸露的肌肤上还带着凝固了的血迹,脚步拖沓,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重的声响,乍一看堪比恐怖电影里的鬼影。
“祈照。”蒋陈民意外地挑起半边眉,把烟直接按灭在身下的沙发上。那沙发被硬生生烫出一个窟窿来,看着难过极了。
祈照笔直地朝蒋陈民走去,他脸上是跟死人一样空洞的表情,两只眼睛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光,整个人就像经历了什么重大打击,颓废崩溃,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倒下去。
刘大龙防备地挡在了蒋陈民身前,却被蒋陈民拍了拍,示意他走开。
江涛难得看见自己大哥露出一副饶有兴致的笑容,即使大哥平时也常笑,但更多时候那种笑容是阴森恐怖的,形容起来就是,虽然表面对着一个人笑,其实只是在心里想着弄死他。
江涛莫名觉得现在的大哥更加恐怖。
然而祈照死气沉沉地走来,让人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这种情况下,他们看起来简直半斤八两。
江涛选择走到一边看戏。
“你怎么了?受伤了吗?”蒋陈民上下打量祈照几眼,故作无辜地问。
祈照在他面前站定,从始至终没看过他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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