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政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电视画面,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这些天躺在床上,心里一直空落落的,说不出的丧气,打开手机也收不到多少邀约的消息,偶尔会有缺个主要配角或者客串龙套的制片和导演会捎带着来问一下他,给出的片酬自然也不怎么样。
以前无论他怎么受伤,他都能充满干劲,但这次一病,他仿佛失去了重新振作起来的力气,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了——大概是看到境遇原本和自己差不多的展航在他的青春年岁大展了宏图,而他自己怎么也碰不到对的时机,美好年华早已过去,所以心生懈怠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在床上睡了过去,醒来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却不是一个人的,而是好几个人。
余政锋疑惑地睁眼,女儿没提过今天回来的事,来往密切的老朋友就那么几个,能来的住院时就来了一次,不能来的也托人带了慰问礼品,今天会是谁?
助理在门外边带路边兴冲冲地说:“我特意憋着没跟老余说呢,你们来了他肯定高兴。”
其余人没怎么说话,只是迎合着笑了两声。
继而门开了,助理领着两个全副武装的男人进来,朝余政锋欣喜道:“老师,看看谁来了。”
“锋叔。”展航将墨镜一摘,手里大包小包便朝他走过去:“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余政锋一怔,有点难以置信,紧接着以手支撑自己坐起来,惊讶道:“你,你们怎么来了?现在不是正忙的时候?”
“忙什么,不还那样。”展航将东西置放好,赵恺乐又帮那助理把他买的东西一一放下,和余政锋打过招呼。
归置完,助理拖了两把椅子给他们坐,自己则上洗手间给余政锋清洗衣物去了。
赵恺乐无奈地说:“要不是加过您助理的微信,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有人来看自己,余政锋心里多少还是高兴的,脸上终于有点笑模样了,嘴里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再做一次手术就能出院了。”
展航说:“你就是不喜欢张扬。”
余政锋闻言笑起来:“酒会那会儿还不张扬?差点上头条。”
“那现在怎么.......”展航说了一半,又神色纠结,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余政锋住的病房再普通不过,跟前也还是一个助理,老婆走得早,女儿又不在身边,生病了居然也没什么人陪,他的经纪人和经纪公司没怎么表态,更没有娱记关注这件事,仿佛是被整个圈子遗忘了,看起来实在是太凄凉。
他不说,余政锋却好像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无所谓地笑了笑:“那我生病做个手术住个院还要敲锣打鼓地告诉别人,让他们赶紧扛着摄像机来拍我呀,那我成什么了我?”
展航当然理解他的想法,但心中总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表情颇为唏嘘。
“你现在好了,算是功德圆满了。”余政锋嗐了一声:“想想当时拍这剧的时候,你也安慰我,总跟我说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其实叔知道,没有那机会了。”
展航摇摇头,正色道:“现在还没播到你出场的时候,《利剑》正体的热度都在飙升,可以说是人随剧红,连咱们营里面喂的那只兔子都红了,还有人给它P表情包呢,你还怕你自己没热度?”
余政锋被他逗得直乐:“什么兔子啊表情包啊的.......叔可不懂这些,怎么听你这话我还有翻身的机会?”
“这不叫翻身。”展航说:“这是时来运转,你的实力一直在那垫着呢,要不怎么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也不知道这一番话说下来余政锋信还是没信,但看他表情,总算是比之前阴沉沉的喜气多了。
余政锋忍俊不禁:“怪了,你小子说话我怎么这么爱听?”
“等您出场那几集播出来就能见分晓啦。”赵恺乐笑呵呵道。
余政锋朝他点点头,心说也是。
就算他余政锋还是走背字没赶上《利剑》的这波热度,但只要他活着,还能演戏,一直熬也总能熬个出头的时候吧。
展航问:“手术是什么时候?”
“明天女儿过来签字。”余政锋说:“她工作忙,要不是非得亲属签字,我就不让她来了。”
展航点点头,目光扫过余政锋的头发,脸庞。
这一病真的让他老了很多,头发似乎早就染黑过,发根仍透着一点白,眼角额头嘴边也添了些皱纹。遥想当初在片场见面时他还脊背挺直两眼有神,他有点难以把眼前的余政锋和当时戏中的长官联系到一起,恍如当年他初见大病的冯兴怀,其间心情如出一辙。
余政锋见他表情微变,只看着自己却不说话,心中有点疑惑。
赵恺乐忙道:“那您做完手术再过两天,刚好能看到自己的戏份,这两天一定要好好休息,把精神养足,到时候好好高兴高兴。”
助理从洗手间里出声说:“恺乐说的是,大悲大喜都是伤神的,老师您可别再想东想西的,好好顾自己就行了,别把什么话都憋在心里。”
余政锋嗯了声,看那表情又烦恼又想笑,嘴里冲两个小辈道:“其他的都挺好,就是一天天罗里吧嗦的。”
“他的工作就是照顾您,不朝您啰嗦朝谁啰嗦。”赵恺乐笑说。
余政锋嘿了声:“怎么着,你年纪轻轻的,也有这毛病?展航,他平时也没事就在你耳根子旁边唠唠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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