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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里除了音乐,没有真正能吸引我的东西,可世界太复杂了,我要结婚,必须生子,养家,养父母,好多繁文缛节的规矩,如果可以,我真想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像斯特里克兰德那样,抛弃一切,去追求想要的东西,一无所有也没关系……”
    “你现在不就是吗?”我的面前,坐着的不是吗?在他还没说完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个为了追求月亮的勇士。
    他摇摇头,僵硬地一笑,“我什么也不是了,家没了,声誉没了,梦想也丢了,被世俗搞得一塌糊涂,早就不配提什么梦想了,可是你不一样。”
    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他信心,是他热爱的音乐吗?是他未曾圆满的期待吗?他抬起头,竟然跟我提出一个荒谬的想法:“温知行,你不一样,你还有机会,你可以像斯特里克兰德一样,抛弃一切去追求梦想,好吗?不要管从前那些事情了,让我们重新开始,我们一起为了当时的梦想,再努力一次,好吗……”
    “不好,”我果决地打断了他,他越来越激动了,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癫狂,我看着对面满眼惊慌的男人,残忍地拒绝了他的提议,心里早就把他当成了一个疯子,我道:“第一,我喜欢过音乐,也曾真挚热爱过,但从来没有你这么痴狂,第二,那是你的梦想,不是我的,第三,我没有只追求月亮的勇气,也没有必要,我不会抛弃我现有的一切,在我的世界里,比音乐重要的东西太多了,好些人是我放不下的,你觉得这样的我,能陪你去流浪吗?”
    他疯了,现在疯了的是他吧?
    我对他的敬意没了,爱戴也完全消失,曾经我对他萌芽过感情,是因为他对音乐这份容不下沙子的态度,现在这态度却让人恐惧,甚至带了点恶心。
    他说我是他的作品,他想把我推上舞台,或者更高的程度,用心栽培我,我感谢,可是现在,他要我为了他的梦想放弃所有人,所有事,所有现在拥有的一切,去追一个缥缈虚幻的梦,我觉得可笑,也觉得恶心。
    他们总是这样,为了自己的目的,不顾我的死活,好像从生来就是工具,好像我所有发光的地方,都是为了成就别人。
    我是为了自己,不想在泥土里挣扎,不想为物质生活忧虑,我才要向上爬,我想要的就是一个有保障的未来,带着温知栩,衣食无忧而已。
    可总有人,要给我附加梦想,附加生命的重量,附加活着的更高意义。
    “您找我这些年,竟是为了这事,到底是什么给了您这样的信心,让你相信我对音乐的热爱始终如一。”我站了起来。
    他脸色深沉,目光跟着我的动作走。
    “老师,能做斯特里克兰德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你自己。”我走到他身边,扶住椅子,弯下腰去,在他耳边,吹着风:“因为现在,梦想什么的,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他仓皇地回过头,盛着水汽的眼睛透着迷惘和无措。
    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我,29岁的我。
    他努力在寻找什么的目光,快要把我吃透,拆解,可即使那样,也不会让他找到半点记忆中,最得意作品的模样。
    人是会变的,就像他一样,令人费解。
    我的手背擦着他的面庞,顺着他的脸走了一圈,拖住他的下巴,我欣赏这张比我爸还要老气的脸,说道:“曾经,我还曾对您懵懂过心意,你可知?”
    他大气也不敢出,自从我否定了他的提议,他就变得木讷了。
    我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一定不知,不知你心爱的学生,也对您产生过爱意。”
    我遗憾地说:“可您已婚了,真可惜,害我只能去选择一个不被看得起的小子,您可知,我是多么爱您。”
    “真的……”他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和他鼻子都快碰到一起,这么近的距离,让好些人投来了视线观摩,直到我在跟他地对视中突然笑开,“您还真信呐。”
    我顽劣地笑了几声,生怕刺激不到别人,我在他耳边继续追踪,“怎么会呢?您想想,他再不济,相貌和年龄也是更胜一筹吧?那会我们血气方刚的,控制力又低,几次忍不住,我还曾瞒着您,跟他在琴房里搞过……”
    他的瞳孔顿时放大。
    一个不容人践踏的神圣之地,就是那间琴房,同学们不敢在里面吃东西,甚至多说话都会被赶出去,全是我们这个怪老师的规矩,如今他一听有人搞过这等子下流的事,他怎么忍得了呢?
    终于有了生气,眼里的情绪不再呆滞,极端的愤怒顶了上来,红血丝的眼睛里,艰难地透着杀气。
    “你胡说!”他抓着我的衣领,好想给我一拳似的,我一动不动,也不调侃这张日渐苍老下去的脸了,防备的姿态也没有做出,只是因为我知道,现在的他,威胁不了我。
    我看着他,学着他的样子,真挚地说:“真遗憾,这件事情,我没有说谎哦。”
    他抓着我,已然崩溃。
    最完美的作品,从来也不纯粹。
    逼死一个成年人,不需要大动干戈。
    逼死一个狂热的艺术家,也只需要三言两语。
    他的作品,他的心血,他的厚爱和期待,不同他一般——尊重音乐。
    作者有话要说:
    狠人温知行。
    狼人杨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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