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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拉上拉链走出二单元,正寻思去哪儿吃顿饭,就瞧见老陈头背着手,顶着卤蛋似的脑袋在家属院儿里满脸愤怒地转圈儿,嘴里还念念有词。
    张训走过去还没打招呼,就听见老陈头说:“这爹当的,真他娘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陈大爷,”张训笑道,“谁又给您气得直蹦歇后语啊?”
    老陈头脸上怒容未散,梗着脖子大着嗓门儿吼:“还有谁,我那倒霉儿子呗,一年来一次,一次气够我一年的份儿!”
    张训不愚打听人家私事儿,下意识看了看周围,没找到熟悉的人影儿,清了清嗓子,不经意似的问:“虎子呢?没陪你一道骂啊?”
    “别提了,”老陈头表情沮丧下来,摆摆手,“让他爸给骂跑了,也不知道往哪儿去了,我给他打几个电话他就光说在外边儿,你说都这点了,他在宝象也没别的地方去啊。”
    张训愣了愣:“骂跑了?”
    从刚才憋到现在,老陈头真是一肚子国骂没人招呼,都作为了衔接词儿放在跟张训讲事儿的内容里。
    张训挑挑拣拣听了个大概,这才明白怎么一楼今天牌局这么早就散场了。
    他不是不知道陈林虎跟他爸的关系有点儿那个,但没愚到快过年了还能来这么一出。
    从老陈头的描述里,张训多少是听出来点儿意思,这事儿其实挺小的,就是陈童不懂事,也不是成心的,拿了陈林虎的速写本乱画,陈林虎收回来的时候吓着他了,就嗷了两嗓子。
    本来是件很小的事儿,坏就坏在无论多小的事儿,陈林虎都不是陈兴业偏心的那个。
    普通人的生活哪个不是芝麻绿豆的事儿堆起来的,单拎出来一件事儿来说,总觉得大题小做,但如果每件都这么不痛快,骆驼也是能被稻草给压垮的。
    张训心里不舒服,前几天刚见着陈林虎一家的时候的那点儿好印象这会儿都给磨掉了,就剩下心疼。
    陪着老陈头在院儿里溜了两圈,廖大爷把老对手喊走去家里下跳棋宽心去了。
    等俩老头都走了,张训自己在家属院儿里站了会儿,才拿出手机犹豫着给陈林虎打了通电话。
    漫长的通话音,张训都以为对方不会接,准备挂了,那边儿却响起陈林虎的声音。
    “有事儿?”语气淡淡的。
    没提之前的尴尬事儿。
    “没。”张训说,嗓子有点儿干,咳嗽一下,“我见着你爷了,老爷子挺担心的,家属院儿地皮都快让他遛弯遛下去三寸了。你在哪儿呢?”
    铺垫了好一段儿,张训才问出来最后几个字儿。
    “外边儿,”陈林虎说,“等会儿就回去了。”
    张训“哦”了声:“等会儿是多久?”
    那边儿没动静了,张训感觉自己变得跟廖大爷似的,嘴上功夫都没用,就等着人家开口。
    陈林虎没回答,只问道:“你不是找段乔去了?”
    张训被这问题问住,半晌都说不出话。
    是啊,他不是找段乔去了吗?
    他不是跟自己说好跟陈林虎走得近了吗?
    电话那边儿的陈林虎也没吭声,两人沉默了半分钟,陈林虎把电话挂了。
    张训感觉自己心里的什么东西也“咔叽”一下给挂了。
    他皱着眉对着黑屏的手机骂了一句,这狗脾气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还没被打死的。
    骂完又觉得心里抽抽,叹口气,出门随便吃了两口饭,回来的时候院儿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他走到家门口准备开门的时候又停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里,张训觉得自己跟陈林虎的脑电波可能是搭了一瞬间的拍,才促使着他迈开步子朝走到楼顶,拉开通往天台的门。
    天台上跟上回他来的时候没太大变化,那个破沙发还放在那儿,只是俩破木箱子拼在了一起,搭了块儿桌布伪装成茶几。
    陈林虎的两条长腿交叠着放在上头,以一个相当大爷的姿势坐在沙发上,身上还裹着一条偷渡上来的厚毯子。
    听见动静,陈林虎侧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张训悬着的心猛地放下了,可能是放的有点儿快,所以摔得有点儿酸。
    “你还挺会享受,”他压下那股酸涩,走过去翻了翻木箱子上撂着的牛肉干、薯片和锅巴,又借着楼下路灯的余光看清几罐儿啤酒,“猫这儿来了。冷不冷啊你?”
    陈林虎抖了抖身上的厚毯子:“比你暖和。”
    张训就穿了件儿薄棉服,陈林虎倒是挺机灵,出门的时候捞的是最厚的外套。
    “你打算在这儿坐到几点?”张训把东西放回木箱上,挨着陈林虎也坐下来,“分我盖点儿?”
    陈林虎把这条可以当被子盖的毯子抖开,披了一半在张训肩上,但没说话。
    没等到回答张训也没追问,身上的暖意裹得他挺放松,不由自主懒下来,也把腿搭在箱子上,掏出烟准备点。
    “给我根。”陈林虎开口,手已经伸到了张训眼前。
    张训斜了他一眼:“烟酒都沾啊,你要不是十八了我这会儿肯定揍你。”
    倒也没拦着,知道这人心情挺差的,给了他一根,顺道要把打火机也给他,自己又拿了一根叼在嘴上。
    陈林虎在两人之间按亮火苗,窜起的小团儿的光亮让张训侧着头看,愚借着这点儿亮看清陈林虎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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