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项听得有趣,追问道:“那后来打赢了没?”
“哦,那没有。”段乔说,“人家好几个人呢,都是十七八岁的,我俩才初中,差点儿被打开瓢了都。”
陈林虎听的发愣,但板儿砖这个信息他倒是非常自然的接受了。
拍黑砖这事儿张训真是从小干到大。
张训猛地想起后续,跳起来要捂段乔的嘴。
“最后还是一环卫工大爷,抄着那种扫大街的大扫帚,助跑着过来把带头那小子掀翻了,”段乔已经秃噜出来,“我俩跳上大爷的环卫小三轮,大爷骑车就跑哇,我们仨跑出去三条街,车链子都快给蹬掉了,那会儿还是脚蹬的三轮呢。”
从别人嘴里听到张训兵荒马乱的青春是件很神奇的事儿。
陈林虎有点儿说不出来的滋味儿,一边有点儿想笑,一边又觉得远。
年代遥远,人也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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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没吃太晚,宁小萌和段乔第二天都有事儿。
在宁小萌的强烈要求下,张训又打包了一份炒饭带走,以免晚上饿了或者第二天懒得做饭。
陈林虎记得段乔说过张训的酒量奇差无比,在张训干掉一瓶啤酒后观察良久,并没有发现此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走路走直线,吐字清晰,连脸上都没起红。
“你骑车吧,车我放这儿不放心,这片儿经常丢电瓶车,”张训弯腰去开车锁,还有空关心自个儿的小电驴的安全问题,“而且我喝酒了,算酒驾,不能骑车。”
陈林虎被当小孩儿对待,滴酒未沾,理所当然地包下驾车任务。
等了一会儿,张训还弯着腰摸来摸去。
“怎么了?”陈林虎问。
“没事儿,”张训冷静地回答,“我车锁的眼儿怎么没了?”
陈林虎走过去看了看,张训正拿着钥匙往车胎上扎。
“幸亏你没找着眼儿,”陈林虎把他拉起来,“找着了今天车得骑咱俩回家。”
张训有点儿发愣地站在原地,任由陈林虎把他钥匙拿走,干脆利索地开了锁,从一排车里推出来,这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自个儿也笑了:“哎,你好会讲冷笑话。”
“嗯,”陈林虎坐在车座上,看着张训笑得嘴上叼着的烟都快掉了,“你好会喝酒,下回去小孩儿桌。”
“啧,我没真蒙圈儿,”张训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儿上头,在后座坐下,“就是有点儿晕,头晕。”
陈林虎见张训坐好,这才拧动油门往前开。
地上还有下午下雨后积出的水坑,陈林虎开的慢。虽说饭馆就在文化宫,但他们住的地方却在文化宫另一个门,骑车还得一会儿。
“坐好,稳重点儿,”陈林虎老感觉后座的张训不太老实,“一会儿给你甩出去。”
张训这会儿酒意上头,晕的有点儿厉害,左右歪斜,又找不到一个地方把着保持平衡,但觉得陈林虎这话很有他训丁宇乐时候的意思,咂舌道:“一大街上要揍人的还管我稳重不稳重呢。”
陈林虎不吭声了。
这话出口,张训悔得肠子有点儿青,下意识抬眼看看陈林虎。
陈林虎的头发被风吹起来,身上就穿这件儿卫衣,外套还套在张训身上。
“哎,我不是……”张训的嘴有点儿不听使唤,“我就有点儿想知道,上午你跟那小子是怎么回事儿。”
小电驴在路上平稳行驶,头顶的路灯一盏盏过去。
当张训以为陈林虎不会再回答时,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跟他打过三回,”陈林虎说,“第二回的时候,我脸上多了道疤。”
张训的酒意猛然醒了大半儿,好像酒精的蒸发掉,涌进些别的,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隔了好一会儿,他长长的吐出口气,把更加昏沉的额头顶在陈林虎的后背上:“那我这不是做错事儿了吗。”
“什么?”陈林虎没听明白。
“我就不该拦你,”张训说,“我应该帮你一块儿揍他一顿。”
后背上传来温热的暖意,直透到前胸。
陈林虎的眉眼在路灯下柔软下去。
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想要什么泄愤什么出气儿,他就是想要以前没有过的跟他往一块儿站的感情。
“其实我也没吃亏,”陈林虎忽然道,“第三回的时候我打掉他一颗牙,不过被其他人镇压了,不然早就凑双数了。”
张训笑了笑,顶着陈林虎的头略微震动:“你是生的憨啊,就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动手吗?”
这种话从张训嘴里说出来,不知怎么让陈林虎觉得特别好笑。
“笑什么笑。”张训拍了他一下。
“笑你第一战,”陈林虎说起段乔那段儿他俩的回忆,“就是在小路被堵了,人少的地方,要不是环卫工大爷助跑,你俩就被开瓢了。”
这段回忆张训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今天被段乔提起,本来觉得非常丢人,但时过境迁,竟然多出点儿感慨和好笑。
那会儿他如同青春期里的一条流浪狗,住在好像不属于他的窝里,满心委屈烦闷,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就恨不得把积攒的一切都拍在那一板儿砖上。
“是,所以从那之后我就学到了两点,”张训也笑,“第一,揍人要找没人的地方。第二,挨揍要往人多的地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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