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对方都拍着胸脯这么保证了,郁铎若是再揪着一个 “钱” 字不放,反倒显得小气。于是他笑盈盈地听着,提前道了声谢,又顺势说了几句 “赵总豪气干云” 之类的漂亮话,就把话题转到一些无关痛痒的日常琐事上去了。
就是在今晚的这场饭局上,郁铎听到了一个业内八卦。
这则八卦,严格说起来和郁铎也有一些关系。几个月前,一个名叫王志文的人以及一家叫前海的公司找上郁铎,想和他合作一个项目。这个项目利润高,工期短,回款快,又是公家主导,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香饽饽。
但就在签合同的前夕,因为协议上的一些细节没谈拢,双方的合作彻底告吹,项目被另一家公司抄走了。
当时不少人认为郁铎在这件事上太过畏手畏脚,白白错失良机。但是最近听说,这个项目因为和新出台的政策冲突,已经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块毒饼。后续接盘的公司赔得血本无归,又因为合同上的猫腻维权无门,现在的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第二天到公司的时候,郁铎随口把这件事和江弛予说了,江弛予听了倒是不怎么惊讶,似乎早就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王志文和前海在玩击鼓传花呢,他们一早就收到了风声,知道这个项目中途会流产。” 江弛予翻过一页课本,又唰唰在纸上写了一小段公式,开口说道:“就等着这颗雷爆在接盘人的手里,自己全身而退,还能再捞上一笔。”
郁铎想到他们曾经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道:“真是缺大德了。”
当时若不是江弛予临门插了一杠,今天遭这罪的就是自己了。
临近考试周,江弛予的课业一下子变得繁重起来,就连在公司的时间也要争分夺秒地复习。当时两人都在郁铎的办公室里,江弛予坐在办公桌前读书,郁铎则站在一人高的资料柜前翻翻捡捡,
像郁铎他们这样的小公司,是不可能养得起助理的,大部分问题都要自己解决。比如明天郁铎要飞一趟 S 省接触一个外地项目,这些天要用到的文件材料就需要他自己在出发前整理好。
郁铎从资料柜里抽出几份文件夹,转身来到办公桌前,正打算坐下,目光就不自觉地落在江弛予的身上。
江弛予此刻正握着自动铅笔,低头在草稿纸上写着郁铎看不懂的公式。手边的课本上密密麻麻地记满了笔记,江弛予一边在纸上演算着,时不时瞄上两眼。
郁铎特别喜欢看江弛予学习,或许是他自己没有这样的机会,又也许是他代入家长的位置上太久了,每次看到这样的江弛予,心里总会特别地欣慰。
郁铎想,菜市场里那些三句话不离自己儿子的阿姨们,大概和他是一个心态。
江弛予注意到郁铎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了,从课本里抬起头来,问:“在看什么?”
其实在郁铎面前,江弛予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认真,就算在学习,也会分一缕神在郁铎身上。
“没什么。” 郁铎眨了眨眼,将文件夹往桌上一摊,在江弛予对面坐了下来。
“明天真的不需要我一起去吗?” 江弛予将面前的课本合上,又从书堆里抽了一本新的出来摊开,问郁铎。
正常情况下,一般是江弛予和郁铎一起去出差,但他最近要复习考试,实在匀不出时间。
“不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郁铎的目光随着江弛予翻书的手指移动,这本书里全是英文,他连书名上的几个大字都没整明白。
郁铎又补充了一句:“你就在家认真学习吧,我一个人应付得过来。”
江弛予点了点头,没有再坚持,手上的课本又哗哗翻过了几页。
就在江弛予翻页间,一张 A4 大小的纸露了出来。江弛予没想到这张纸会夹在这本书里,为了不让郁铎看到,飞快地翻过下一页。
郁铎眼尖,一下子就在弯弯勾勾的洋文里看见了几个熟悉的中文字,一把将江弛予的手按了下来。
“赴美交换生申请…” 郁铎将纸从书页里抽出来,打量了一眼,问:“这是什么?”
“就是去美国当交换生的申请表。” 江弛予松开手,如实答道。他原本也没有瞒着郁铎的意思,只是想先等自己考虑清楚了再说。
这张表是之前郁铎和 Rebecca 相亲的那段时间,自己一时冲动去找教务处领的,现在选拔考试在即,他又有些犹豫。
“这个表格是做什么的?”郁铎敏锐地捕捉到了 “美国” 这两个字,问:“填了这个表就能去国外读书了?”
“哪有这么容易。” 江弛予被郁铎的反应逗笑了,他将表格从郁铎的手里拿回来,说道:“全系只有两个名额,要考试的。”
接下来江弛予又花了一点时间,向郁铎详细介绍了这个交换项目是怎么回事。简单说来,就是通过选拔考试的学生,大四这一年将去美国的合作学校交换学习,如果过程顺利的话,还能直接申请合作大学的研究生。
江弛予虽说得轻描淡写,但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学校里不少同学都在争取,竞争十分激烈。
郁铎听完,还没来得及表态,孙姐从门外路过,听了一耳朵,大惊小怪道:“我们江总要读研究生啦?”
江弛予笑着说道:“早得很,还没影的事儿,而且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