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秋桐的声音哑了,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想把贺立赶出去的心。
“秋桐,我……我真的很抱歉……”
贺秋桐冷眼看着贺立对着母亲和外公的墓碑深深鞠了一躬,那卑微的模样真讽刺啊。
贺立人模狗样地穿着黑西装打着整齐的领带,却让他想起母亲去世时候狼狈的样子。
他现在来忏悔?
贺秋桐终于忍不住了,冲上前攥住贺立打得整整齐齐的领带,把贺立的头狠狠地往下拉,“你抱歉?十几年前你干嘛去了?你他妈就是个渣滓!”
贺秋桐的拳头已经攥紧了,却在砸到贺立脸上的前一秒默默松开了手,深吸一口,勉强压下堵到嗓子眼儿的脏话。
“妈妈和外公的墓前,我不打你。”
看着贺立因为他的突然松手而中心不稳踉跄了两步才站稳,贺秋桐的心里丝毫没有开心,反而更沉闷了。
“秋桐……我是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你弟弟上个月发高烧差点…我才突然觉得内疚。我年轻的时候只知道赚钱,辜负了你和你妈妈,老来才在你阿姨和弟弟身上体会到了亲情。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几乎夜不能寐……是我对不起你们。”
贺立的声音在雨中竟显得有些失真,不然他怎么会听到那个不可一世的贺立说出这种话呢?
“秋桐…你回来吧,爸爸不冻你的卡了,你想去国外你就去。”
这一瞬间,他的脑子仿佛被重物狠狠击中,零零散散的雪花似的麻点在眼前连成片,耳边仿佛警报拉响的耳鸣声持续不断。
第43章 他想要趴到沈潮怀里撒个娇
贺秋桐被贺立的话怔住,愣在原地不知道应该作何表情,茫然是他脑子里唯一还存在的情绪。
他无数次想过的这个男人的忏悔,居然就这么得来了?因为老来得子,体会到了所谓的亲情?
这是什么搞笑的理由?
贺秋桐胸口里憋着一股气,梗得他心疼又难受。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内心在动摇……
恨了这么久的人突然跟你认错了,这个人还是你的父亲。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反弹回来的力量却把你打成内伤。
他能怎么办?他应该怎么办?
他只有落荒而逃。
之前瓢泼似的雨变小了,但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像一场经久不褪的高烧。
暴龙的车轮飞过一个小水洼,溅起不少水花。
贺秋桐随便找了个酒店走进去定了个单人间。
他现在不想回家,落汤鸡一样的自己太过狼狈了,他不想让沈潮看到。
付钱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忽略了前台嫌弃而警惕的眼神,贺秋桐在自助机器里借了充电宝接上。
才刚开机,提示音就不断冒了出来,把手机都弄得一卡一卡的。
十条里有九条是沈潮,还有一条是吴昊打游戏的邀约。
他看了一眼,没理。
把钱付了之后拿卡进房。
贺秋桐默默去浴室里飞快地冲了澡,裹着浴巾出来就倒床上睡了。
明明这一天也没干什,但他就是感觉疲惫。
贺秋桐昏昏沉沉地睡过去,脑子里都是纷乱复杂的已经久远的回忆,画面里有穿着紫色连衣裙的母亲,有提着老烟杆的外公,甚至还有拿着他试卷签字的贺立。
……
大概是因为太美好了,贺秋桐能清晰的感觉出自己身在梦里,还有心思想:这梦可真好。
直到突然响起的铃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
黑暗里,手机屏幕光亮变得格外刺眼,贺秋桐忍着不适眯着眼睛瞟了一眼上面的名字。
他现在心烦得谁的电话都不想接,可来电显示上是沈潮的名字。
他不想沈潮担心,也不想对沈老师耍脾气,贺秋桐犹豫再三还是按下接听键。
“之前电话怎么关机了?人呢?还不回家。”
沈老师语速极快,一股脑儿的问了出来。语气真够不淡定的,都不像他了。
贺秋桐不想承认,沈潮这么担心他,他心里还挺高兴的。
贺秋桐清了清嗓子,让它听起来不那么沙哑,开口解释道:
“我在朋友家打游戏呢。手机没用电了,忘了充。”
“哪个朋友?”
“嗯……那个、吴昊!对,就是之前一起打王者的那个。”
“行。”
好在沈潮没有再追问什么,他松了口气,挂断电话的贺秋桐再次陷入睡眠。
梦里是光怪陆离的世界,之前的美梦被打断后完全变了个模样。一会儿是绑着他送进医院的贺立,一会儿又是突然换了一种态度向他道歉,在坟前鞠躬道歉的贺立。
外公让他不要原谅那个人渣,但妈妈一脸悲伤的让他放过。
他在梦里沉沉浮浮,左右都是错。
“叮——叮——”
手机铃将他从梦魇中唤醒,18度的空调下他还是满头大汗。
又是沈潮的电话。
“我问了吴昊,你们根本没打游戏。”
沈潮清冷的嗓音透过电话传到贺秋桐的耳廓里,像是平地一惊雷,把本来还迷迷糊糊的他炸清醒了。
“谁说没有的。我们在一起呢。”开口他才惊觉自己的声音有多哑,于是说了一半又止了话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