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桥了。
贺予,替我做完我没做完的事好吗,我相信你,就像你相信我那样。
然后,跟他们一起……
回家吧。
幻象蓦地消失了。
再没有二十一岁的谢清呈。
有的只是一个瘦得清瞿不堪的男人,失了眼眸的,失了意识,失去一切的……
“谢清呈……”贺予抱着怀里的那个人,眼泪淌满了脸颊,泣不成声,“谢清呈……!!!”
他的面庞紧贴着谢清呈清瘦的脸庞。
那蒙着绷带,再也看不到眼眸的脸……
他最初……是那样爱谢清呈的眼。
可这一刻,他觉得谢清呈的眼眸是什么样的都不再重要了,是不是桃花眼都不重要,甚至有没有都不再重要。
只要谢清呈醒过来听到他的话,能相信他眼里没有别人,一生再也不会有别人。
他想告诉他,他不会成为李若秋的,也从来没有爱过真正的谢雪。
他愿意付出一切乃至性命,只要谢清呈没有那么伤心地离去。
只要谢清呈还在……
他已经没有归处了。
谢清呈走了,他还能回哪里去?
他是他唯一的家啊……
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
“贺予,后面!!!”
郑敬风饱含着悲痛的大喝,蓦地击碎了贺予的恍惚。
贺予回过头,抱着生死未卜的谢清呈躲开了薇薇安射来的子弹。
他喘息着,面庞上尽是血污,他还沉浸在剧烈的悲痛中,空洞的眼睛里却倒映出了薇薇安的身影——
他的母亲,谢清呈的父母、恩师,卓娅的女儿,李芸的改造人……段璀珍利用活人对逝者的思念,截取着死者的思维片段,造出一个个折磨人心的武器……这不是科研……这是犯罪!彻头彻尾地,对社会,对自然,对不可知的神明魂鬼的犯罪!
贺予眼含血光和热泪,望向这个在狞笑的女人。
他抱着他的爱人,望着他的母亲。
可他的母亲不该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段璀珍不该利用这具身体做出这样的事!!
他母亲不会这么做的,就像他,其实永远也不该拿刀刺向谢清呈一样……
都错了……都错了!!
他心中生出极度的悲怆与愤怒——
“段璀珍……!!!”
随着他的怒喝落下,血蛊控制器再一次迸发出烈火般的光芒,催动移动掩体在他身前完全支展开来。但这一次,确实贺予自己实实在在地控制住了它。
他拥抱着谢清呈,让那掩体将他们笼罩在其后。
这样就安全了。
再也没有谁能把谢清呈从他身边夺走,再也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贺予下令让那掩体不断扩大,它就像在萌发的种子,钢筋铁骨缓缓顶开了地穴的拱顶,掀翻砖石土砾。
段璀珍白着脸,她知道贺予是想用这台武器破开地穴,让他们暴露在外面的救援飞机下——他想保全所有人,然后要她的命。
“去杀了她!”他目赤如血,一字一顿,“杀了她!!!”
所有在她周围的科研员,刚解了初皇血蛊的钳制,又在一瞬间全部都被贺予牢牢控制!
贺予的血蛊变得异常残暴,完全暴走释放,竟连澈心戒也变得毫无作用!那些科研员全都往段璀珍的方向发起不要命的攻击,改造人则在仓皇地阻拦着。
贺予紧紧盯着她,看着她边尖声大叫,边疯狂大笑,她逃窜着,就像一条被他逼到绝境的疯狗。
“愚民!一群愚民!都不得好死!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她行动极快,那些被血蛊操控的科研员并不能追击到她。但贺予一直在盯他——
就是这个机会!尽管弹药已尽,但电光火石之间,暴恸烧心的贺予还是找准了机会瞄住了她,扬手抄起一把尖刀匕首,狠狠掷戮向她!
那一刀又狠又准,在混战间精准命中了段璀珍的胸口!!
血一下子飙贱丈高!
“啊!!”段璀珍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厉声凄叫,她哇地吐出了一大口血,不可置信地望向贺予,“你竟然……你竟然……敢对这具身体下手?!你敢对这具身体下手!?这是你母亲的身体!你竟敢……”
贺予眼中已是万星俱熄,一片黑暗。
他没有什么敢不敢的,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他一定要这妖婆的命……
段璀珍捂着自己的胸口,愣愣看着血从伤口涌出。这一刀命中了她的胸膛但还未刺及心脏,她还没立刻倒下……
她朱红色的嘴唇颤抖着,几秒后,她喷着血,却张着血喷之口,歇斯底里地哑叫起来:“你……好得很啊!!畜生!哪怕我今天……注定……命绝于此,我也要拖你们所有人陪葬!!你……你给我……等着!!!”
她说着,不知哪来的力气,她可能是卯足了她最后的一口气,以极快的速度奔至总控台前。
郑敬风等警员想要阻止,但改造人们似乎感到了灭亡将至,竟也前仆后继地赶过来,用前所未有的凶悍与这些军警血肉相搏。他们团团合围,形成一堵短时内牢不可破的血肉墙垣,将曼德拉之母段璀珍保护在身后。
“快……快点……”段璀珍浑身是猩红,胸口鲜血滴答,状如死尸地站在总控台前,一边疯了般极速输入指令,一边青着脸喃喃,时不时还抬眼看着前方的乱战,“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