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你至少曾经保护过一个人。”
安东尼的表情忽然凝冻住了。
谢清呈:“这件事我以前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直到我知道你在为曼德拉组织效力,我才捋明白了它的原因——谢离深,你救过谢雪。”
“在她的婚礼上,卫容原本是想要给卫冬恒和我下药的,但最后中招的人只有我,而卫冬恒因为喝了掺有安眠药的茶水,反而躲过了一劫。”谢清呈道,“我一开始以为有人在暗中保护卫冬恒,毕竟比起谢雪,卫冬恒看起来更像是某些势力会重视的对象。其实事实正好相反。”
他不错目光地望着安东尼。
“下安眠药的人,是与卫容同属于曼德拉组织的你。”
“……”
谢清呈秀长的手指交叠着,他说:“你只是最怨恨我,并没有牵连到谢雪身上去——因为她那时候年纪很小,性格又好,待你一向比我更亲切。印象中,你确实也唯独和她没有起过什么争执,在她误入成康精神病院,差点被江兰佩杀害后,你还曾打过电话给她,问过她情况。她也许是我们全家之中,你唯一不讨厌的那一个。”
安东尼绷着脸,不置是否。
但他心里明白,谢清呈说的是对的。
谢雪那时候太小了,不管逮着谢清呈还是谢离深都叫哥哥。
他最初并不高兴,都是哥哥,这个和那个又有什么区别?他便总是在暗地里欺负她,往她的牛奶里泡毛虫,在她的小鞋子里塞蜘蛛,趁着家里没人,朝她脸上吐口水。谢雪时常被他弄得嚎啕大哭,可是哭完了又不长记性地伸出手要他抱。
谢离深有一次是真的起了歹心,在一次全家郊游时,想把她推到公园的水塘里去。那个水塘上生满了绿萍,看上去就和草地一样,她掉下去了也根本不会有人怀疑是他干的,大家一定会认为是小朋友不小心把水萍当做了绿地所以才酿成了悲剧。
这个计划太蛊惑他了,谢离深情不自禁地从她身后慢慢地靠近,伸手……
他当时想,如果谢雪不小心失足落水死了,谢平全家的表情该有多精彩?他越想越觉得心潮澎湃,手也即将推向谢雪的背,然而——
“哥哥!”
谢雪忽然一下子回过头来,那么小的小女孩,站都站不稳,径直扑到他怀里,用含混不清的语言嚷道:“哥哥!”
谢离深很恼,以为她又是想让他抱她,他老大不耐烦,甚至想把她就势往水里扔。
可是就在他把她提溜起来的时候,她却伸开藕粉色的小小双臂,做了个保护的动作,挡在他面前,鼓着脸冲他紧张地喊了一声:“哥哥小心!”谢离深愣了一下,错过她的肩头,朝她背后看去,然后他看到了——
小水塘对岸,有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子在玩仿真狙击枪,那玩具枪做的逼真异常,谢雪又非常年幼,辨不清真假,她只知道这好像是个很危险的东西,她在电视上看到过,所以她不假思索地就回过身来,反扑在她的家人面前……
安东尼憎恨谢平一家人。
唯独因为这件事,谢雪成了例外。
谢离深怎么也忘不掉她那时候的眼睛,亮闪闪的,那么漂亮,那么坚定,那么纯澈……那一双桃花眼,就像永不褪色的宝石一样,成了他灰暗人生中唯一的闪光点。
“你救过她,而我不想欠人任何东西。”谢清呈说,“所以我希望你能重新找到你活下去的意义……这是我最后一次作为你的堂哥,和你说的话。”
安东尼在良久的沉默后,终于接茬了。
“……哼,是啊,我是很在意谢雪。这些年她能够平安顺遂,不仅仅是因为你在明处保护着她,还有我在暗处一直盯着她的安全。我想我们俩只有在这一点上,是有共同的目的的。”
“我这些年唯一的一次失误,就是成康病院那次,我没想到她差点会被江兰佩当做人质杀害。”安东尼说到这里,却轻笑了一下,那笑容有些可怖,“但那又怎么样呢?我永远在暗处,你永远在明——她最感激的是你,最依赖的是你,只要你还活着,她在你我之间,会且永远只会选择你这个哥哥。所以我说嘛,你一直都在抢走我的东西。”
“……”
谢清呈呛咳着,呼吸因为咳嗽太甚而有些急促,他慢慢地使得自己胸膛的起伏缓下来。
谢离深看着他病朽的样子,冷笑道:“不过也没有关系了,等你死了之后,我有的是办法可以让她乖乖地站到我这边来。”
谢清呈第一次因他的话而色变,他蓦地抬头,因为刚剧烈咳嗽过,桃花眸还沾染着微红和水汽。
“你想拿她做什么?我告诉你谢离深,你别他妈打暴杀的主意!”
因为有李芸的前车之鉴,谢清呈几乎一下子就从安东尼的那种神情中看出了他的渴望:“你以为你把她做成暴杀,她还是原来那个谢雪吗?”
安东尼眯起眼睛:“怎么不是。能保留着她的一部分思维,又能剔除掉我所不想要的思维,还能让她老实听哥哥的话——”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谢清呈在这一刻,才终于流露出愤怒的神色,“谢离深,她是个活人!你要剔除她的什么思维,让她听你的什么鬼话?”
谢清呈自见他以来,一直都是克制着情绪的,这个时候怒火上涌,一张苍白的脸庞才终于鲜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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