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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都在等着一个答案。
    他需要等贺予彻底忙完了事情回来,然后找机会细问。
    但也许是因为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又也许是因为他此刻身处的房间和从前住的贺宅客房一模一样,谢清呈等了太久,不知不觉地就陷入了浅眠,而在这浅眠中,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很多年前的贺宅。
    他站在客房的书桌前,把那本刚写好赠言的《世界罕见病》大全放在了桌角,然后拉着行李箱,走出了房间,顺手关上了卧室的门。
    门扉上镂刻着无尽夏花纹,他最后看了一眼,沿着长长的走廊,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是他离开贺家的那一天。
    行李箱的滑轮在地面滚动着,他下了楼,准备往门口去了。然而,和现实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梦到了八岁的贺予站在草地上看着他。
    “先生。”男孩唤他,然后慢慢地向他走近,“你的东西掉了。”
    男孩抬起手来,递给他一方轻盈的白纱。
    谢清呈怔了一下,他发现他的行李箱不见了,手里抱着的是一束初见时捧着的无尽夏。
    “先生。”小贺予又一次重复着提醒他,“你的东西掉了。”
    “……”谢清呈迟疑着,抬手接过了那一方轻纱,这一瞬间,忽然卷地风起,吹得他眼前一片迷离,待到他重新能看清东西时,贺予已经不见了。
    他手里拿着的,竟也不再是轻纱,而是一沓不薄不厚的白纸,白纸顶端写着一行秀丽的字。
    是贺予的遗书……
    “各位警官同志……”
    那段他再也不想看到的文字,就在这梦境深处又于他眼前浮现,谢清呈的心脏顿时像被注射了那种化解力量的针剂,连跳动的力气都要耗尽。
    他感到痛苦,却流不出泪,眼角像被撕裂似的疼。
    遗书上一行行的字化作天罗地网,将他困囿其中——
    “我才二十岁,我有喜欢的人,我还不想死。”
    “我在这里提到这二位警官的名字,是希望在我死后,你们能够以手上的证据,仔细彻查当年旧事,他们离开人世二十年,没有迎来一个公正。”
    “这件事步步惊心,环环易错,我或许再也洗脱不了罪名,又或许会直接葬身于汪洋大海里。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些文字就像诅咒一样烙印在谢清呈的脑海深处,哪怕事隔多年,依然对谢清呈穷追不舍,利齿咬上他的颈项。
    “——我不希望这世上对我最好的那个人,替我感到伤心。”
    心脏鲜血四溅。
    “贺予!!”谢清呈猛地惊醒了,大口大口喘着气,背后一片冷汗,浸得伤口都在生疼。
    窗外的天色亮过,此时又已经暗了。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的位置,他太累了,这倚在软座上的小憩,竟然最终成了深眠,直到半夜才醒。
    他在头晕目眩间,看见窗边倚靠着一个修长清俊的身影。
    贺予已经回来了,正瞧着窗外出神,听到动静,他侧过脸来,由着月色在他侧颜上渡一层银边:“做噩梦了?”
    “……”谢清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脏还在胸腔内砰砰地跳动着,似要挣脱胸肋,奔出来。
    他闭上眼睛。
    贺予走到他身边,低了眼眸俯视着他,过了一会儿,贺予忽然将他从扶手软椅上拉起来,动作粗暴地抱住了他,把他抵到了书桌旁的窗边,将他压在窗上,然后开始炙热地吻他。沉重的呼吸声,衣衫綷綵声,两个男人砰砰的心跳声,在这个落针可闻的房间里由轻变重。
    “梦到了什么?”贺予的吻像是蝶,栖落在谢清呈的颈侧,嘴唇轻动着,要从谢清呈的心脏里搅扰出一场风暴,“为什么叫我的名字?”
    谢清呈刚醒,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他一旦松懈下来,RN-13和2号血清的副作用便也跟着侵袭上来了了。2号当时的妊娠反应波及到了用药的他,现在他连站着都有些乏劲,只能由贺予这样搂着他,由着那滚烫的吻从他的眉眼唇颈,一直吻到他皲裂破碎的心脏深处。
    “没梦到什么……松开我。”在那愈趋疯狂的拥吻间,谢清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地回答道。
    “……”贺予顿了一下,“你是真把我这儿当度假疗养院了吗。”
    谢清呈不吭声,他又泛起了那种恶心欲吐的感觉,难受……
    他是医生,自然了解女性怀孕时的不容易,但是他以前也只是知道,2号血清却让他亲身体验到了这种虚弱感。他有些大男子主义,可在这一刻他是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了那些看似脆弱的女性们的身体到底有多坚韧不屈。
    贺予的吻在他的耳侧和脖颈处不断落下,带着炽热的呼吸。
    谢清呈微微喘了口气,仰起秀颈,那种无力的挣扎在贺予身下竟像迎合一样。于是他最终一动也不动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贺予停下动作,盯着他的眼睛。
    谢清呈的眼眸里似乎只剩下废墟了,他麻木而空洞地:“你是还想和我上床吗?”
    声音无波无澜,简直像是个被折磨到破损的布娃娃。
    贺予的心被刺了一下,但碍着随时有可能有人查看的监控,他还是道:“嗯,你如今除了这个作用,还能有什么用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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