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陡地停下来,可船上的炮火开得更猛了,一些人开始进行殊死搏斗,还有一些胆小的则跳下了海,妄图逃生。
船上的枪火攻击和人员逃脱让海警卫队那边的火力也开始加大,随着船只距离的不断拉近,枪林弹雨这四个正在化作真实,子弹开始疯狂地穿梭在他们身周。
贺予与那个红衣女找地方躲避着冷枪乱弹,他们能听到不远处有个喽啰边跑边杀红了眼,扛着枪往对方船只上乱射,口中疯狂地嚷道:“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妈的,死也不让你们抓着!”
大概是老天在看着这场海战,如同戏弄他似的,那喽啰刚说完这句话,就有一枚子弹正中他的胸膛!!
“啊!!”喽啰身子猛地一颤,血花爆裂,而后猛地向后倒了下去。
扫射向这个匪徒的枪弹不止一枚,贺予和红衣女人离他都近,他们猛地压低了身子,找掩体挡住了枪弹。
“砰砰砰!!!”子弹撞在非常厚重的钢筋铁板上,两人勉强躲过了袭击,红衣女人站起来就要继续跑,却不知该往哪里去。
贺予白着脸,他的神色不知为什么忽然变得很难看,他喘了口气,对红衣女人道:“去后面,后面有逃生艇。”
红衣女人:“你不和我一起逃吗,你的表现已经足够证明你确实做了正确的选择。你可以和我一起回曼德拉岛,我会把全部的事情都如实汇报给段总。他不会亏待你。”
贺予:“船舱上还有货,我必须先把货销掉,如果这批货落到了海警手里,你觉得段闻又有几分把握,觉得我不是故意的?”
红衣女人:“……”
海警船越来越近了,而船员们还在负隅顽抗,战况渐趋白热,很可能会有第二波乱弹袭来。
红衣女人没得选择,原地站了几秒,只得暗骂一声,朝着反方向,去船尾处开始放下逃生快艇。她走之后,贺予才慢慢地扶着栏杆起身,脚下却一趔趄。
滴答……
一滴血淌落。
滴答。滴答。断续不绝。
他竟中了流弹!!
就在那个匪徒被击毙的时候,射在船身上爆裂弹开的弹片也撕开了他的血肉,钻进了贺予肺部的位置!
贺予咬了咬牙,他捂着伤口,慢慢地,青白着脸返身,走向了大船的仓库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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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船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几乎可以确定是关键控制位置被击毁了。
贺予能听到外面一些人充满怖惧的呜咽声,还有疯狂的咒骂声,硫磺硝烟味在海面上弥漫开来,空气中游荡着大量的恐怖因子。
但那气氛影响不到他。
他一个人,缓慢地走回舱内。
一排排如同深渊般森然高耸的货架立在他两边,贺予行在仓库的最中央,顶棚的破洞中射下几缕光,照在他面前。他闭了闭眼睛,在这无人的地方,他的神情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平静。
平静地甚至像个疯子。
贺予一直走到了最后剩下的那批货前面,才喘了口气,在集装箱上坐了下来。
他的手在不停地颤抖,他就这样慢慢地拿出了手机,打开屏幕,屏幕上还显示着谢清呈最后给他发的信息没有退出去。贺予红着眼睛,近乎自嘲地看着那上面的字——
在这个计划中,几乎一切都没有出现差错。
除了那个正常人都不会回复的消息,而他回了,所以提前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激烈,又逐渐变得零星。
贺予听到扩音喇叭在喊:“船上的幸存人员,全部放下武器,主动走到甲板上!如有反抗,跳海逃生者,一律击毙!重复一遍,船上的幸存人员……”
“……”贺予把手机放在了身边,仰起头,斑驳的阳光透过子弹射孔照落在他身上。
很痛。
但比疼痛更可怕的,是心冷,是麻木。
贺予觉得自己像是被尘世抛弃的人,是沉入海底,渐渐结了冰的尸体。
结束了。
警方找到了他们,追击了段闻的船只……很快地,一切就都结束了,没人再想得起他。
他就要死了……
贺予缓缓地呼吸着,任由腥甜的空气穿过他的肺部,一分钟……两分钟……
他要死去了……这样……一个人,孤独地……
就在这时,忽然!
他的手机震响了铃声!那悠扬的歌声像是泰坦尼克最后的搜救船出现,瞬间刺破黑暗的世界,带进来了一线光明。
“Every night in my dreams I see you……”
心像触上了冰山般大颤,贺予浑身一震,蓦地睁开眼,面颊肌肉紧绷,望向屏幕——
那手机上面的来电毫无意外地显示的是谢清呈的号码……
他微微发抖,捂着自己的伤,没有接。他不接,他的手机就不停地震颤着。
一遍……
又一遍……
“we’ll stay forever this way, you are safe in my heart ……!”
贺予看着它,视野渐渐地变得很模糊,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哭,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他在这悲烈的歌声中肩膀剧烈颤抖,眼前仿佛闪过往事的一幕幕——
他陪着谢清呈在水库里。
谢清呈在火海里吻上他。
谢清呈在火锅的蒸汽后面安静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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