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静了好一会儿之后,谢清呈还是抬起另一只手,硬生生地,将贺予的手指从他清瘦的腕上一根一根地,狠狠掰开。
“是吗。”
谢清呈轻声地,目光几寸处,就是贺予年轻的脸。
“那你是要我跪下来对你感激涕零么?”
最后一根手指也掰开了,谢清呈猛地把他的手甩到一边,阴沉着脸退到橱柜边,揉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痕。
他自从使用了RN13修复了身体后,就成了疤痕体质,容易留红留印,贺予握得用力了,就有被勒过的痕迹。血色映在谢清呈文身的周围,很凄艳。
贺予又说:“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贺予张了张嘴,心里发堵,但喉咙太紧,实在不知说什么,最后他只能把所有情绪,都砌入那个名字里。
“谢清呈……”
谢清呈却说:“你走吧。”
“谢清呈。”贺予低声道。
他越见他这样,就越来越没有勇气说出那一句——谢清呈,我喜欢你。
越来越没有勇气。
因为他已经知道谢清呈的反应是什么了。
他已经窥见了。
“你到底想听什么贺予。”谢清呈最后望着他,“都闹成这样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好,很感谢你在拿那些照片干了那么多畜生事之后,终于决定大发慈悲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给删了,我感谢你,我代表我们全家感谢你。由衷地,发自内心地感谢你的仁慈。现在你可以走了吗?”
贺予没走,他喉间苦涩,正要开口解释什么,忽然有脚步声从远处出来——
谢清呈反应比贺予快,他立刻侧身,抬两指掀开百叶窗的窗缝,在看到走来的人时,他脸色一下变得非常难看。
“是谢雪!”
这回贺予的脸色也非常精彩了,他沉浸在爱欲中却忽然被抽醒,整个人清醒里又带着些茫然。
脚步声越来越近,可以听出是一双高跟鞋。
贺予一下子彻底回神,他倒是没顾着自己,而是连忙把刚刚亲手揉乱扯开的谢清呈的衬衫扣起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谢清呈的衬衫扣子也太难扣上了,手指碰到最上面两颗,还没系上,谢雪的人影就已经经过了窗户,来到了门外。
“哥,你门没关吗?我刚把李若秋送火车站了……你怎么拉着窗帘还没开灯?”
她进来了。
贺予和谢清呈迅速归位,拉开距离。
这两个人都不愿意她发现这件事,尽管脸色青白,发型凌乱,彼此都有些狼狈,谢清呈的衣扣还有两颗没扣上,贺予还淌着血,但他们倒是很默契,齐刷刷地挺直腰背站好了,装作无事发生。
谢雪一开灯,目及惨状,愣住了:“大哥?贺予?……你们……”
她的目光扫过这一片狼藉,在两个衣冠不整的男士身上来回打转。
“你们俩这是在……干什么?”
谢清呈:“……”
在这令人尴尬的死寂里,贺予的反应比谢清呈快:“……咳,我不是住了两天嘛,就想帮忙打扫卫生,结果没注意,受了点伤。你哥他……在给我处理,得脱衣服,所以拉了窗帘。”
“……拉了窗帘也要开灯啊。”谢雪说着,目光移过贺予流血的肩膀和手,落到地上的碎花瓶上,她顿时瞪大眼睛,“这不是我、我小学六年级得奖的手作花瓶吗?!!天啊!怎么会这样!!!谁摔碎的!!!”
“是我不太会做家务,没看见砸的。”贺予说,“……不好意思。”
“啊!!大年初一年初二不扫除啊!!你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你这都不懂?”谢雪悲愤不已,那可是她最喜欢的一个花瓶!贺予就在她家住了那么一小会儿,居然就给她琗了!琗了!!
“我赔你一个……”
“你赔什么啊?你赔的起吗?你能找到小学六年级的我再做一个吗?!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谢雪骂骂咧咧的,但幸好,她伤心的只是她的罐子,要是让她知道她亲哥给她学生操了,她可能直接会冲去厨房拿菜刀把贺予剁馅儿包成饺子。
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借谢雪一百个脑子,她也想不到当她把李若秋送去宾馆歇了两天的时候,她当家的大哥会在这间屋子里和贺予发生多次不正当关系。
谢雪兀自骂着:“贺予!你就是一王八羔子!你到底想干什么!之前骂我哥骂的那么厉害,现在赖着要他收留的又是你,你这人还真是莫名其妙……”
她喋喋不休,好像一个人的肺活量能顶一个合唱团,滔滔不绝骂了贺予半天,贺予现在也不和谢雪顶嘴了,就由她这么骂着。骂到最后,谢清呈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谢清呈说:“算了,谢雪,别说了。他这就走了。”
说着望了贺予一眼。
谢雪:“可是他——”
谢清呈抬手搭住了谢雪的肩,摇了摇头。
谢雪这才气呼呼的住了口,虽然她看上去好像想把对李若秋的怒气一同发泄到贺予身上去似的。
这些人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觉得做错的事可以回头啊?!摔碎的罐子难道可以还原吗?!
谢清呈不想再听这样的争执了,他一面看似漫不经心地把自己的最后两颗领扣扣好,一面对贺予道:“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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