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芙死得早啊!”林哥趴在缴费处窗口,“她一死你不就单着了吗?”
“哥,幽默!”尚楚冲他比了个大拇指,“我今儿看了本笑话大全,加起来也没你幽默。”
林哥今年四十出头,从偏远农村出来的,小时候家里穷,读到初一就辍学了,但他这人挺有上进心,加上确实喜欢读书,这么些年了就爱去二手书店淘旧书,还效仿精忠报国的岳元帅,在背上纹了“自强不息”四个大字。
前年他来市局报案,揭发自己打工的那个工地老板吃了回扣,用的全是劣质钢板。后来林哥被那老板家人报复,被几个混混用西瓜刀砍掉了半条命,尚楚连夜带队去救的人,医药费是白艾泽给出的,林哥出院后就来市局找了个活儿干。
他为人正派又有意思,尚楚平时有事没事就喜欢找他抽根烟聊几句。
林哥问他怎么还不买车,这么些年了就他还开着辆电动车,都当队长了还这么节俭,人家白队长轿车都换几回了。
尚楚两指夹着根中华,吐出一口烟圈,在袅袅的白雾中摆了摆手:“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咱们做警察的不在乎这些,图的就是个老百姓安居乐业。”
林哥看他的眼神瞬间就变得崇敬起来,双手抱拳说:“尚队,您这思想高度,我真是自惭形秽啊!不瞒您说,我还以为咱男人就没有不爱车的,看来还真是我太浅薄了!”
尚楚真是欲哭无泪,他也爱车啊,每回见白艾泽开个四轮车那样儿,他馋的口水都能掉下来,无奈他钱包比脸还干净,买个两轮电动车都是找白艾泽借的钱,不戴头盔还要被扣零花,“惨”字一共十一笔,每一笔都刻在他脑门儿上。
但这逼装都装出去了,尚楚半眯着眼,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往右前方白艾泽停车的位置瞟了一眼:“其实我这人吧,真挺看不上那些开豪车的,是真没必要,这些玩意儿多了都是累赘,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说人活一辈子什么最重要?”
林哥被他这飘渺的神情和高深的语气唬的一愣一愣的:“什么最重要?”
“思想,人是有思想的芦苇,”尚楚看着他说,“哥,我就佩服你一人,就是因为你有思想。”
“我有什么思想啊我,”林哥挠了挠头,“我就是喜欢瞎看书,也没个文凭......”
“学历不能决定一个人的思想深度。”尚楚说。
林哥说:“你这话说的还挺高深,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哥,我就知道你理解我,”尚楚掐了烟,搭着林哥的肩膀,“我对你吧真就是一见如故。”
“可不是嘛!”林哥挺感动,“你和白队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恩情我一辈子也不能忘啊!”
“到点儿了,我得回去干活了,不然老谢又要唠叨我,”尚楚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口袋,皱着眉说,“靠!出来的急,也没带钱包,这......”
在车库停车要办停车卡,每月三百,临时停进来的得做登记,按时间收钱。
“没事儿,你车我不登记,”林哥笑着说,“哪儿能收你的钱!”
“那不行,规章制度可不能不遵守,要不这样,”尚楚想了想,又说,“该登记的还是得登记,钱你就帮我从白sir停车卡里扣,一会儿我上去了和他说声,直接把钱给他,这样你也方便我也方便。”
“行,”林哥也觉着是个好办法,“那你自个儿和白队长说。”
“好咧!”尚楚笑着把烟屁股扔进垃圾桶,“林哥,果然你最能理解我,有思想,不像那些个开豪车的,一点儿深度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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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局里,一点儿深度都没有的白艾泽已经坐在位置上了,尚楚捧着自己那上头画着小棕熊图案的陶瓷杯,往茶水间去了好几回,经过办公区一个劲儿瞪大眼睛朝白艾泽使眼色,白艾泽面对着电脑岿然不动,也不知道是真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
“尚队,干嘛呢你这?”一队的大明从厕所出来,“我先前进去你就站过道这儿,这都半小时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尚楚摸了摸鼻尖:“我坐久了屁股疼,放松,我站这儿放松。”
“你不会是想找我们白sir吧?”大明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凑近尚楚低声说,“要不我帮你叫他出来?”
“我找他干嘛啊我,”尚楚嗤了一声,端着杯子转身就走,“我吃饱了撑的我。”
大明乐得不行,跑回一队办公区嚷嚷:“兄弟们,我刚放警花了嘿!”
“放警花”是二队私底下一项经典娱乐项目,由齐奇发起。只要在警花面前提起白sir,保准警花就和二踢脚似的当场就炸,现在城里管得严,不让放鞭炮了,于是他们就开始把气尚楚这活动叫做“放警花”,百试百灵。
“明哥,牛的你啊!怎么样?警花炸没炸?”
“那能不炸吗!”大明眉飞色舞地说,又冲白艾泽八卦,“白sir,你说警花对你这一点就炸的,保不准是对你有意思呢!花儿长得又漂亮,能力又强悍,你就没点儿什么想法?”
白艾泽眉毛轻轻一动:“什么想法?”
“就是处一处呗,”大明两个拇指对着点了点,意味深长地说,“处处。”
“我家有楚楚了。”白艾泽合上手里的文件。
“什么?”大明一愣,接着立即反应过来,“你说你家那条叫楚楚的狗是吧,靠!我是这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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