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楚翻了个白眼:“老子洁癖行不行!”
“洁癖?”白艾泽饶有兴味地反问。
“是啊,”尚楚扬着下巴瞟白艾泽,煞有其事地说,“我这个人吧,一点汗味、臭味、脏味都不能闻,不然就浑身不得劲。”
白艾泽八风不动地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拍掉了袖口上沾着的灰尘,勾着唇角说:“这样啊?我还以为尚同学很耐脏臭,上午看到尚同学在公厕里,光着身......”
“咳咳......”尚楚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个正着,赶紧打断白艾泽,“误会误会,白同学,我不是说你臭啊,我是说宋尧!”
莫名其妙中了一枪的宋尧:“啊?”
“你刚是不是一直放屁?”尚楚掐着他的脖子兴师问罪,“太他妈臭了!臭了老子两小时!”
“......”宋尧高声喊冤,“天地良心!我就放了一个闷屁!”
“一个更比十个强!”尚楚捂着他的嘴,皮笑肉不笑地评价,“钻石恒久远,闷屁永流传!”
“唔——唔唔......”宋尧被尚楚勾着脖子拖走了。
白艾泽双手插兜,看着他们勾肩搭背地出了操场,接着歪过头,在衣领的位置闻了闻。
里衣带着洗衣液的香味,清清爽爽的,一点异味都没有。
白艾泽得出结论,尚楚就是在故意针对他。
他摇了摇头:“幼稚。”
第20章 口罩
宋尧嚷嚷着去食堂吃个饭,赶晚了说不定连肉菜都被打光了,尚楚拍拍他的背,让他自己先去。
“你不一起啊?”宋尧问。
“我等会儿,”尚楚说,“我找个东西先。”
“什么......”宋尧想起来了,“哦哦哦你那个熊是吧?我和你一起找呗!”
“不用,”尚楚耸了耸肩,语气淡然,“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儿,我自己溜达一圈,找到就找到,找不到就算了。”
宋尧看他一脸没什么所谓的样子,也就没太当回事,但还是勾着他的肩膀,说要和他一起溜达。
尚楚踹了他一脚,把自己的卡扔到他怀里,笑着赶人:“你去食堂帮我打包一份,要不我真吃不上饭了!”
“那成,”宋尧想了想也是,接过尚楚的营员卡晃了晃,“那一会儿你直接回寝,我给你带回去。”
“行,”尚楚双手插兜,“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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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楚沿着来时的路,从基地大门往里原路走了一遍,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在沙坑边上还跌了一跤,弄得满裤子土,最后还是没有找到他的熊。
那只布偶熊是他妈给他的五岁生日礼物,那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还住在新阳,一个南方二线小城市。
他妈妈不会说话,买了个一按就能唱歌的小熊,在十多年前算是个挺稀奇的物件。那会儿他妈在化油器工厂打工,一个月工资也就三百出头,花了十多块给他买了这个小东西,把它挂在尚楚的钥匙上,五岁的小尚楚高兴的不得了,在床上跟着歌声转圈圈。
他妈妈就坐在床沿,一下一下地拍掌,看着他笑,喉咙里发出“呜哩呜哩”的声音,她开心的时候就会发出这种声音,像是某种不成调的乐器,也像一段潺潺流过的溪水。
......
后来他妈死了,尚楚就再也没用小熊玩偶听过歌。
说明书上头说只要不浸水,玩偶一共能唱两百次歌,尚楚不敢听,怕听一次就少一次。但他的熊还是坏了,随着时间推移渐渐老坏,成了和他妈一样的哑巴。
这只熊和他待了十二年,比他妈陪她的时间都长,现在也和他妈一样,说没就没了。
尚楚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基地大门边,保卫室的保安眯着眼打量他,拿警棍敲了敲窗沿,警告说:“同学,进来就不能出去啦!”
“知道,”尚楚踢飞脚边的一块石子,隔着铁门望了眼外头的玉米地,又转身往回走,像是自言自语,低着头嘟囔说,“没打算出去。”
他这一天忙着赶公交、找路、办手续,玩偶熊掉在什么地方都有可能,他心里知道,找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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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尚楚没觉得特别伤心失落,他对这种事情向来没什么执念。
睹物思人这事儿吧,他妈刚去世头两年他还有点儿相信,久了就知道这都是那些写小说的瞎编出来赚读者眼泪的。
睹物根本思不了人,他天天月月都带着那只熊,但还是在一天天、一月月的循环中忘记了他妈长什么样子。
她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尚楚现在回想,只能模糊地勾出一个轮廓——她原本有一头长到大腿那么长的头发,后来剪了拿去卖钱,只剩一头齐耳短发;她很瘦,左边额头有个被酒瓶划破的伤疤,坐在床沿拍手,朝他笑,喉咙里发出“呜哩呜哩”的声音。
她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做好早饭后骑着自行车去厂里上班,十一点下班,回家做午饭,等尚楚下课回来吃完饭,她洗好碗,才有时间在床上躺二十分钟,起来后又往厂里赶,一直到晚上五点半,回家后继续热饭洗碗擦地洗衣服。
尚楚把她每天单调的活动行程写在纸上、贴在墙上,每天都要看好多遍,但“遗忘”这件事似乎是不可逆的,九岁生日那天他从梦中惊醒,抱着他的熊大哭了一场。
梦里,他妈妈来给他过生日,坐在一样的位置,拍手“呜哩呜哩”地对他笑。这本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尚楚却发现她的脸已经模糊了——他已经开始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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